哪怕让姜玄觉得她心狠！
其实这件事对姜玄个人而言……有利有弊！姜玄不是死于征战肉身没了，能保存下来！哪怕他在转世初期死了，乾皇将他复活，助他迅速重返神魔境，掌握神魔体第四特性分身后……姜玄将重新拥有现在的肉身！
并以现在的肉身作为主体，继续修炼！
姜玄付出的，也就是前后几十年时间！
真正的代价，全在乾皇身上！
神魔依靠正常手段拥有一具分身，可是需要数百年岁月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姜玄反而是因祸得福！
却也不完全是！
因为以这样的方式，姜玄重新掌握原本肉身……只是肉身！姜玄的很多法门，是不能保存的！需要重修！比如元神！另外……姜玄“复活来的肉身”会缺乏特殊性！
会与原本肉身差距极大，作用有限！
并且因为他获得分身的方式过于特殊！乾皇耗费极大不说，也会导致姜玄再无法拥有更多神魔分身！
好处坏处皆有！
最最好的情况，是姜玄自己能解决心境问题，晋升天命，那他将来再自己创造分身，分身与本体的天资是完全相同的！也不会有不能再有其他分身的弊端！
但这是奢望！
……
院落里寂静。
姜玄沉默着。
他修行征战至今，经历过太多次九死一生！常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仙妖手中，想过，想过太多次！那是许多神魔的宿命，没有人不恐惧死亡，但不妨碍一往无前，如他姜玄！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终结自己的，会是给了自己不一样人生的前辈！
神魔转世的风险有多大，姜玄很清楚！
转世十个，未必能活下来一个！
很微妙的感觉，浮动在姜玄心底。
乾皇静静看着姜玄，她很难判断，此刻心境破碎的姜玄，会如何想自己……哪怕被姜玄认为，只想利用他的肉身，看他肉身天赋太强舍不得，而不在乎他的感受，不给他更多机会，也只能如此了！
七年后，姜玄的意识会达到还足矣支撑转世的临界点！
哪怕姜玄自己认为，再多给自己一点点时间，就不用转世了！乾皇也不能给他机会！不会去赌！虽然哪怕他意识泯灭，也可以直接复活，还节省了转世耗费等……
但！复活的机会，只有一次！能不用！就不用！它太珍贵了！能靠转世搏得一线生机，就不要去动唯一的复活机会！
安静持续着。
许久许久。
姜玄突然拎起了茶壶，翻了新茶杯，倒了一杯茶，乾皇依旧静静看着他，见姜玄又端起了那杯茶，走到了自己正前。
“前辈。”
姜玄撩袍跪地，举着茶杯，凝望前辈的双眸，“其实咱俩刚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来着，不过因为种种耽搁了。”
“前辈待我如亲，恩情我无以为报！”
“回想过去，那年我七岁，意外结识了前辈，我不过是一个偏远穷苦部落的孩童，前辈与我非亲非故，却愿意指点，所求的，不过是我人生经历的一些故事。”
“我到现在亦不明白，前辈你为何会有如此心情！你之身份境界，任何一句指点，恐怕都能让那些一般的不朽神，感恩戴德，送上无数珍贵宝物，而我却，没什么能回报给前辈的……”
“哪怕今时今日，我小有成就，但与前辈相比，云泥之差，不值一提！前辈还将我之小女接到身边，悉心培养，耗费不知多少，对我亦无所求，曾有过的诸多要求，也是激励于我，我看似达到了前辈的要求，却也只是成全了自己……”
“我不懂前辈！”
“但我明白！我身上，没有什么是值得前辈你觊觎的！我亦曾窃喜，自觉在你心中，是一个惹前辈你喜欢的后辈！前辈你与一众巅峰绝强者，一同庇护着神罗，俯瞰着芸芸众生，你对我，最初或只是随性而为……前辈你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却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
“此恩，我姜玄，永生铭记！”
“前辈说要送我转世，亦要帮我重掌肉身，此等法门，我闻所未闻！神魔族群并无夺舍之法，创造分身的方式，亦并非意识分裂！想来……前辈将动用通天法门，并耗费无数，才能助我重掌肉身……”
“单是这一笔耗费，我姜玄终其一生，恐都无法还清！”
“我明白，前辈你是为我好！我明白的。”
“我自认，从未让前辈你真正失望过！曾经应该没有过！之后，我也不希望有！前辈你说给我七年，好！那就七年！我姜玄绝不会让前辈失望！七年内，我定晋升天命！”
“如若不然！不等前辈动手……我这些年也算小有家资，转世的花费，我还是花得起的！”
“七年若不晋升，我当自绝转世！”
“敬前辈！”
敬茶！
姜玄一番话极为净重，使得气氛变得相当严肃。
乾皇梦幻绝美的容颜依旧淡漠，她抬手接过那杯茶，正要喝，突然好似没绷住。
“矫情。”她很轻声的嗔骂了一句，甚至将头略微撇向一旁，嘴角上翘着，抿了一口茶！目光中似有欣慰。
没白疼他！
姜玄依旧是姜玄！
哪怕他心境破碎，依旧是他！能理解她的苦心，不会对她的决定，有任何埋怨乃至恨意！心境如此还能维持这种性情，十分难得！这让乾皇不由回忆起了自己成长过程中，许多不愉快的经历！
她曾走错过！
她曾很无私的帮助过太多人！可当有一天，她不再那么无私！那些因她平白得了安生的人，有些就开始埋怨她，甚至痛恨的质问她：“你如此强大，之前还可以，为何不能再帮帮我们？为什么不能再想想办法？你这么强一定有办法的！非要如此？”
一个过于善良的强者，终会见识到人心的丑恶！
如曾经的她。
……
咔哒。
乾皇喝了茶，撂下茶杯，突然起身，一把拉住了姜玄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随我走走！”乾皇与姜玄擦肩而过，负手向外。
******
这一天的乾京城闹市街头，多了一对漫步闲谈的年轻男女，他们笼罩在法门之中，身边的空间被略微扭曲，让外人看不真切，这种情况，在浩大乾京城去也不算是稀罕事，连街头的商贩都见怪不怪！
姜玄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跟前辈一起逛街！
犹如朋友一般走走停停，随口闲谈！
没有尊卑。
两人并肩而行。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前辈竟然会吃糖葫芦！
“嗯？”咬了一口糖葫芦的绝美女人突然细眉一皱。
“怎么了前辈？不酸啊。”姜玄也在吃自己的糖葫芦。
“是不够酸。”乾皇道，还回头望了一眼那卖糖葫芦的商贩，又转过身道：“上次吃，山楂很酸的。”
“上次？前辈经常来街上走着？什么时候？”姜玄问。
“嗯……很久了。”乾皇道，也没说具体多久。
姜玄却明白，前辈活了几万年，她的一句“很久”，怕不是少说也要千年计了吧？
“估计是换人家了吧，都未必是曾经卖糖葫芦那人的子孙！对咱们神魔来说，凡人一生不过匆匆百年，一个营生，能传几代人的都少，子孙后辈都不愿意做个小商贩，尤其是在着这京城，机会太多了……前辈你又经历过漫长的岁月，偶尔兴起来一次，对凡人来说，是几代人经历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说我年纪大啊？”乾皇给了姜玄一个眼神。
“前辈你还在乎这个？”姜玄又认真又诧异的问。
“一般时候不在乎，但你不能总提啊，我知道你年轻，你今年才九十三岁，我要是有孩子，我的一百世孙，都能当你老祖宗……但你不能因为我活得长，经历得多……我就不是人了？”
“啊这……”姜玄脸色僵了一下。
紧接着却注意道，前辈眉梢略微扬了一下，隐隐一笑。
前辈跟他开玩笑。
“小家伙，不要总想着你我之间的差距，当初隔着传音石，你可不是这样的，尊重我是一回事，如何相处，是另一回事……”乾皇轻晃着手里的糖葫芦道。
是因为姜玄又开始紧张了。
跟着她这般闲逛，姜玄就没有真正放松过！
不多时后。
两人又在一个卖小糕点的摊位前停下。
“……你将来想追寻杀戮，我同意了！”乾皇随口说着，“之前我伪装寻仇试探你，你没有因我剑法所蕴含的杀戮而迷失，通过了考验……不过，等将来追寻杀戮，若有阶段性的收获，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到时候，还是要进一步确认一番……”
“好的前辈。”
……
“前辈你那剑法，当真无比精妙，现在回想起了，前辈你哪怕压制自身，恐怕也没有完全施展……那是什么剑法？”
“随手所创，无名。”
“随手嘛？当场？”
“嗯。”
“那前辈能否……既然见面了，不再是隔着传音石，刀法的话……”
“之后再说，你现在不要分心于其他。”
两人走走停停，聊着了许多，不断逛着。
京城的物价十分离谱，哪怕只是一些小吃，竟然都是按照域晶结算的！食物本身不值钱，哪怕用的是称得上灵果的山楂，也没到那种地步，值钱的是沿街售卖的资格！
姜玄一直在付钱。
他看到了前辈的另一面！
高高在上的不朽神，在凡人眼中，应当是神秘莫测的，是“端着架子”的，一言一行都蕴含哲理玄妙有深意，就算是吃喝，也是吃一些神才能接触到的东西……这是一种错误认知！
固然有这样的不朽神！
但更多的，是随性！
我是不朽神，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不在乎蝼蚁们怎么看我！姜玄在前辈身上，就感受到了这一面！
而姜玄不知道是，数万年来，只有他看到了乾皇的这一面……在臣子们眼中，她一直都是那个笼罩在滔天气运中的‘神只’，那利于她的统治！
为帝者，高处不胜寒，既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自我选择！
……
渐黄昏。
两人才走到这条闹市的尽头，而这不过是一坊之地的一个闹市街道罢了！
“你不打算多留些时日？”乾皇看向姜玄。
“不留了。”姜玄摇头。
“连念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