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那些军官,带头涌上。
他们作为军官,已参与叛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宽恕的。
门口那些军士,则盯着紫镇东手中令牌,犹豫不前。
冲皇子使命,他们知道那是什么罪,是会祸及家人的。
紫镇东另一只手抄出了刀,同时道:“你们现在退出门外,我便不记得你们是谁了。”
军士们茫然对视,而后缓缓往后退去。
刘梁目光一缩。
他的学生,确实很聪明。
聪明内敛,从不多言,长相可爱,却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最硬的事来。
在自己即将得势时,举刀而出,带头反对自己!
铿!
紫镇东已拔刀,冲向那些人。
陆轩也反应过来,立马道:“不要管我,去帮他!”
噗!
他话音刚落,紫镇东手起一刀,砍死一人。
鲜血淋漓,模糊在那张坚定的脸上。
他有些黏糊的声音再度响起:“奉六皇子命,接管张梓城,镇压叛逆!”
“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想一力擎天!?”
一人大吼,抡刀劈来。
紫镇东侧身一躲,反手一刀攮进他胸口。
刀锋刺入瞬间,手腕一拧一拔,又一军官毙命于其刀下:“奉六皇子命,接管张梓城,镇压叛逆!”
他不断重复着,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心。
使的年少的他,杀气愈添。
步伐一往无前,刀锋愈挥愈快,喝声渐渐如雷。
随着躺在他脚下的人愈来愈多,那些旁观者也开始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刘梁身前的人已尽数伏罪。
紫镇东刀尖滴血,山壁上多出了几道垂死挣扎留下的刀痕。
还有碎裂的肉沫、血和着内脏与脑浆,粘附在那面巨盾上。
并不算高大的少年立在刘梁面前,巍峨的像是一座山。
在刘梁看来,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藏锋多年,终如星辰破空而至,撞的却是他这个老师。
是他之幸,也是他之悲。
在陆轩等人看来,局势将倾,颓破在即,这少年犹如一面山壁,硬是擎住了这一角斜天。
还有那枚令牌——看来早在数日前,六皇子便和他商议过此事,且留下了后手。
陆轩无比庆幸,自己和秦度安排了这个少年去送信。
刘梁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会有出息,没想到你会踏着老师的尸体来扬名。”
杀人之后,紫镇东无比坚定。
他抬起刀,指着刘梁:“因为你,不再是当年的你。”
“你背叛了国家,也背叛了当年的你!”
没有丝毫动摇,坚定的可怕。
“你要杀我吗?”刘梁握紧了刀:“弑师扬名,靠我的人头立功,你知道世人会如何说你吗?”
紫镇东没有废话,一刀劈了上去。
太快了,没有任何犹豫。
刘梁大骇!
他说那些,便是用言语攻势来影响少年心态。
对方毕竟年渺,感情牌一定有用……这是刘梁的想法。
他已经尽可能高估自己的弟子,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
以至于,刀尚未出鞘,人头已落地。
噗!
鲜红的血喷了出来,铺成一道残忍的红霞。
紫镇东转过身来,没有半点彷惶。
“他们会说我是英雄。”
少年如是道。
他将方才起身支持刘梁的人,全数杀光!
绝处逢生,陆轩等人喜出望外。
但问题,还是摆在他们面前:
粮食如何解决?
斩刘梁等人后,城中愈发浮动的人心,又当如何解决?
紫镇东决定将叛逆之人家财抄去,换来粮食,能多顶一日算一日。
在将刘梁等人头颅悬于城门后,布告全城:敢有叛国投敌者,当如此!
城中军事力量最强的刘梁都被宰了,可想张梓人在看到这些人头后,内心有多么震撼。
随后,他还耍了一个小心机:找了两拨军士,每隔一段时间在城楼上跑动,并且抛动火把——目的是为了吸引城外叛军主意。
果不其然,韩雄在城外硬等一个时辰后,见城门始终未开,不由焦躁:“莫非是缓兵之计?”
“如果是缓兵之计,他何须说一个时辰?”张英道出疑点。
刘梁完全可以说等明天再下手。
韩雄一愣,点头:“有理!”
不久,探子来报,说城楼上有异动,此前脚步阵阵,隐隐有厮杀声传来。
“确实是动手了!”韩雄大喜,又道:“只是刘梁能力泛泛,竟没能一口吃下陆轩,使局势焦灼了起来?”
“要不要趁机举兵攻城?”有人问。
“不妥!”韩雄摇头否定,道:“高层变动,底层尚不知,见外敌来攻,他们会本能联手抵抗,反而坏了刘梁的事……等!”
——子时,中。
腊月二十六。
在主力大军还在翻山前行,赶往天井关时,甄武、丁斐领八千骑兵赶到了天井关西侧的西河。
左中郎将褚飞闻讯从前方赶来,至深夜才临城,命西河营急摆酒为二将接风。
不同于并州东边的叛军主力猛扑进攻,西边主要以防备为主。
现在来了这么一支强军辅佐,褚飞当然高兴——自己败军的风险基本归零,等到趁势而进时,还能捞不少战功。
幸好有太尉来做总帅,有老领导带着就是爽!
想那秦度,要不是抱上了六皇子的大腿,凭什么一跃就成了自己顶头上司?
风水轮流转,如今到我了!
甄武是个直脾气,听褚飞大概描述后,立马不乐意:“既然西边战事不急,太尉让我们来此作甚?东边正缺人呢!”
“诶!甄将军且坐,不要急嘛!”
褚飞长得五大三粗,但却是个人精,端着酒杯,面带笑意的靠了过来:“西边虽局势稍缓,那是因为我们这和东边不同。”
“并州东边,汉人多而异族人少,西边则恰恰相反。”
“如今西原未动,所以那些小部落动手的也极少,多是在暗处浑水摸鱼。”
“可一旦局势再乱一些,西边压力必然陡增,西河又不如天井关险峻,届时如何防守?”
“朱公虑事在先,运筹帷幄,使我军先立不败之地,可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
甄武面色一沉,正待反驳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报将军,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六皇子所部,持令来见甄、丁二位将军。”
褚飞一愣。
甄武立马起身:“愣着干嘛?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甲士入内。
奇怪的是,他除了带着命令外,手里还提着一坛酒。
“曹汾!”
甄武一眼便认出了来人。
曹汾微微点头,掏出文书便道:“平难将军、督三河五校六营军事、六皇嗣彻令!”
三人连忙离席,单膝跪地:
“末将在!”
褚飞是太尉和周汉的人不假,但他的顶头上司,先是他的老搭档——镇原将军秦度。
秦度上面,是总督一府三河五校六营的周彻。
再往后,才是此番北讨的总帅太尉。
周彻的正式命令,他焉敢不尊?
“褚将军,念你镇守西部,甚是劳苦,听闻你酒量甚佳,特取御酒一坛赐你。”
“使者到时,请将军满饮此酒,以慰忠臣之意。”
“这……”褚飞愕然,一时迷茫。
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拉拢自己?
直接酒里下毒,给自己干了?
没必要啊……
“请吧,褚将军。”曹汾将酒送到他跟前。
“这……”褚飞找了个借口推辞:“局势紧张,哪敢痛饮?”
“定阳尚在,何况西河?”曹汾道:“何况是殿下之令,你只是奉命行事。”
“我酒量平平,喝不得这许多酒,只能浅尝。”褚飞又道。
“这可是殿下大婚之日,陛下所赐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