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朵颜卫夹在蒙古左右翼与大明朝之间,这些人同样各有各的立场。
革兰台嫡长子影克死于大明朝,影克之子长昂如今大权旁落,姑且不论。
二子猛克,拥骑二百余,在汤兔境界驻牧,南直冷口二百余里,至贡关三百余里,附属西虏,也就是蒙古右翼首领纳林。
三子猛古歹,拥骑七百余,在会州讨军兔境界驻牧,直西南至贡关二百余里,附属右翼安滩。
四子抹可赤,拥骑三百余名,在母鹿境界驻牧,直义院口三百余里,西南至贡关五百余里,附属右翼纳孙。
五子董狐狸,则是偏向察哈尔部,努力想借助蒙古大汗,摆脱右翼的控制。
至于六子兀鲁思罕,那就懂事多了,是难得亲善大明朝的人物。
去年董狐狸掠劫的时候,兀鲁思罕便奉朝廷的命令前去宣旨,令其将原先掳走的人口送还,并逮了董狐狸麾下两个替死鬼给大明朝做交代。
而今年这一次,董狐狸再度纠结各部侵犯蓟辽的时候,兀鲁思罕直接了当向戚继光告了密。
并且在不知与朝廷谈妥了什么之后,干脆将儿子孛尔罕派来做了带路党。
胡守仁面对孛尔罕的质问,认真摇了摇头:“戚帅命我前来帮助革兰台嫡孙长昂掌权,杀戮不服,是因为长昂继任了我朝都督之位,且对朝廷不失恭顺,倚为宗主。”
“包括猛克、猛古歹,甚至乃父,都是如此,愿意做我朝子民,才过得了区分敌我这一关。”
“可董狐狸呢?屡启边衅,只去年便多达六次!杀戮百姓!劫掠互市!无法无天!”
“今年竟然还贼心不死,再度纠集东虏,侵犯喜峰口!”
“孛尔罕竟然说董狐狸的子嗣无辜!?”
他也懒得跟没见识的鞑子普及火器的威力,说什么要害中枪必死无疑这类话。
反而直接在立场上,开始拷打孛尔罕。
孛尔罕闻言,面色涨红,哼哧哼哧半天,说不出话来。
胡守仁见其被堵得无言以对,这才冷哼一声,将头转了回来。
他见时候行军之态已然齐整,时间也差不多了,当即勒马下令:“走!”
令下之后,全军无一人起行。
置若罔闻,似乎全无纪律。
实则,这反应正是戚家军军令所在——凡水陆行营,不拘何事,俱听旗鼓号令,不许口传,口传之言,虽将帅面说,亦不许从。
果不其然,在一声鸣鼓之后,行伍终于有了反应。
行旗举升。
号笛嘹响。
各官哨长赴中军,哨声应声而起。
全军轰然而动,举止划一,宛如整体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徐徐前行。
如臂指挥,令行禁止。
……
喜峰口城楼之上。
戚继光手里拿着望远镜,频频朝长城外看去。
数里外,哨骑逡巡游弋,来回奔走,清晰可见。
更远处,一圈又一圈的鞑帐、成建制的铁骑,在镜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虽然只有隐约轮廓,但配合这些时日几次万骑冲关的事实而言,兵临城下的局势,却是一目了然。
一旁的陈子銮则是汇报着关外敌情:“戚帅,据哨骑查探,哈不慎部与炒花部,昨夜似乎撤走了,只剩下速把亥、黑石炭、卑麻台吉、喇希台吉等部。”
炒花、速把亥都是朵颜三卫之属,前者占据了福余卫,后者是泰宁卫酋首,都是与董狐狸叩关辽东的好安达。
黑石炭、卑麻台吉、喇希台吉分属蒙古左翼察哈尔部,侵略锦州、义州,从来不会少了这几位。
哈不慎则是蒙古右翼喀喇沁部,俺答归附之前倒是年年犯禁,俺答归附后,则前脚互市交易,后脚抢回货物。
总之,都是鞑靼好汉。
戚继光眯着眼睛对着望远镜四处扫视,头也不回:“如今至少还有万骑在喜峰口外一带伺机而动。”
这个数目不是望远镜看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