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的一切仿佛被抽离。
空气开始窒息。
寒风使人颤栗。
皇帝的阴影下,开始张牙舞爪,不可名状。
何心隐愕然抬头,呆愣着看着皇帝。
文华殿中,四目相对,只剩下炙热而焦躁的呼吸声。
“既然你自诩进步,那就将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朱翊钧一脸诚挚地看着何心隐,丝毫没有戏谑之色:“朝廷是朕的,天下是天下人的,你若是觉得朱家的朝廷不好,那你就尝试推翻我。”
他没有再称朕。
何心隐看着皇帝越逼越进的眼神,下意识往椅背上靠去。
他尝试迎上皇帝的目光,却下意识挪开。
嘴唇几度开合,竟然打起了哆嗦。
他似乎明白皇帝的意思,似乎又没明白。
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只能机械一般地回应:“陛下,草民绝无谋逆……”
“你弱就弱在没有谋逆之心!”
朱翊钧再度打断了何心隐。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径直按住何心隐的肩膀,迫使其人与自己对视。
“进步理当淘洗落后,就像科举淘洗举孝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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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反都不敢谋,哪来的自信自称进步!”
“不要将希望寄托在朕的身上,朕现在是明君,以后未必是,朕以后是,朕的太子也未必是,既然自诩进步,那你就来推翻旧制!”
何心隐心中五雷轰顶!只感觉心脏被攥紧一般,呼吸艰涩。
他近乎呻吟一般,骇然开口:“陛下连谋逆也容得下!?”
朱翊钧看着面面前这个在时代的洪流中显得极为稚嫩的六旬老叟。
他深吸一口气,面容冷峻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非要朕容你?”
“你觉得朝廷无药可救,那你就去推翻它,朕觉得朱家的大明朝还有救,朕可还要再试一试,凭甚朕要为你让路?”
“你要做朝廷的敌人,就要坦然接受朝廷的围追堵截;你要将朕扫进垃圾堆,就要承受朕惨无人道的杀戮;你要开创新制,就要不惧跌个粉碎!”
“用你的进步号召赤民,用你的学说团结士人,用你的‘会’摧毁朕的‘朝廷’!”
“若是连这都不敢为,你的‘会’岂不是比白莲的‘教’还不如?”
朱翊钧缓缓站起身,弯下腰,逼近近乎贴在椅背上的何心隐:“梁柱乾,用事实,来证你的道。”
哐当。
茶杯洒落,座椅翻倒。
何心隐连连后退之下,竟然跌落在地。
此时皇帝双手撑着茶案,前倾的身影恰好覆在何心隐的眼中,不可名状,似鬼如魔,令人不寒而栗!
“怎生一言不合就伏地行礼。”
朱翊钧见状一怔,连忙从案旁绕了过来,贴心地伸手去扶。
甫一伸手,便察觉到何心隐大汗淋漓,浑身如同水里捞出一般,湿了个通透。
朱翊钧眼皮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用力过猛。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出言宽慰,缓和气氛的时候。
何心隐勉强扶正椅子,硬撑着缓缓站了起来。
“草民失态了。”
迎着皇帝关切的神色,何心隐咬紧牙关:“陛下一番言语,草民受教了。”
一朝面圣,给他的震撼无以言表。
皇帝用何心隐从未见过的气魄,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他终于不在纠结于皇帝的本心,只是道了一声受教。
至于受了什么教,恐怕不足以言语道哉。
朱翊钧再三打量何心隐的面色,见其确实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既如此,梁柱乾可还有别的问?”
何心隐默默摇头:“本是有的,现在没有了。”
他缓了缓,弯腰行礼:“草民请告退。”
朱翊钧却未轻易放他离去。
“梁柱乾没了疑问,朕倒是还有事相商。”
何心隐动作一顿,却是皇帝伸出手,将他扶住。
前者疑惑抬头。
后者坦然开口道:“按你的经学,天下人志同道合,都可集会……”
“梁柱乾,朕与你结个会,如何?”
话音刚落,何心隐身子一软,差点再跌了个踉跄。
他吸了一口冷气:“陛下方才还对草民的学说视为离经叛道,喊打喊杀。”
何心隐见过世宗皇帝,受过徐阶的差遣,与张居正辩过经,经历不可为不丰富。
只有如今皇帝当面,每一句话都宛如天外飞仙,每每出乎他的意料。
朱翊钧神态自若地摇了摇头:“又错了,是你宣称大明朝腐朽不堪,那便自然需承受朝廷的反扑,倒不是朕要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