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
夜风呼啸,淡淡的星光降在人世间,驱散了一些黑暗。
罗锐趴在井口,向井底喊话:“易法医,下面情况怎么样?有发现吗?”
从井口往下垂直二十来米,巨大的回音撞击耳膜,让易春林歪了歪脑袋。
他穿着全封闭式的下水裤,小心翼翼地站在井底,淤泥已经没入他的大腿根。
市局的年轻法医蹲在吊篮里,手里握着强光手电筒,给他打辅助。
易春林抬头望向井口,罗锐那张脸像是遮蔽了整个夜空,直瞪瞪地往下望来。
“罗处,你别那么大声,我们这刚下来,还没活动开呢。”
因为脸上戴着厚厚的一层口罩,所以他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
可即使如此,那种击穿口罩的臭味,直扑鼻腔,让易春林和年轻法医都生出一阵强烈的不适感。
再加上,在这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内,那种让人窒息的幽闭感,更让人心里有些发颤。
易春林没有着急下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周围,井壁是青石板垒砌而成,细小的水流从长满苔藓的缝隙里流淌出来,耳边是清脆的“滴答滴答”声。
年轻法医缺少经验,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脸色发苦道:“易师兄,咱们动作快点,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怎么?没下过井?”
“没……没见过这样的现场。”
“那你得多学了。”易春林以一副资深法医的姿态讲道:“九岭煤矿案听说过吗?”
“这我当然知道,去年发生在临江市的案子,也是罗处带队侦破的,听说当时矿井里藏着十来具死尸?”
“抽水机就用了八台,还不说清理里面的废料和石块,我告诉你啊,今天这个现场都是小意思了。”
年轻法医佩服道:“您也参与过?”
“那倒没……”
那你说个球……年轻法医心里腹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咦……”
易春林本来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但这时他挪动了一下左脚,突然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稍微用力踩去,就像踩到烤红薯一般,“吧唧”一声。
声音当然是没有的,而是脚底板传来的触感。
易春林知道那东西就在自己脚下!
他僵直不动,年轻法医一看他的表情,知道肯定中标了,赶紧把手里的强光手电筒照过去。
只见易春林身前的污水不断地往上冒泡!
易春林心里咯噔一声,立即弯下腰,两只手往下摸去。
他的两只胳膊全都没入水中,努力屏住呼吸,避免污水翻腾的臭味,吸入鼻腔。
年轻法医大气不敢喘,眼睛睁得老大。
易春林憋着气,双手抓着某样东西,然后使劲往上拖,全身力气都使了出来,但就是拽不动。
“不行啊!”易春林吐出一口气,把双手伸出水面:“拽不出来。”
“不是,你到底摸到了什么?”
“手和胳膊!”
“我下来帮忙。”年轻法医想从吊篮下来。
易春林摇头:“叫他们降绳子,我绑住尸体的胳膊,看能不能拽出来。”
“可是,万一要是把骨头拽脱了呢?”
“哪儿有那么完整的尸体供我们尸检?再说,尸体的身份不是很明确吗?又不是无名尸,别在意这个了。”
“好吧。”年轻法医赶紧向上方喊话。
不多时,伴随着滑轮的声音,两根绳索降了下来。
易春林接过绳子一端,拽进了污水里。
他双手在淤泥中忙乎了好一会儿,然后艰难地拔出双腿,挪到井璧前:“好了,往上拖。”
闻言,年轻法医把手电筒射向井口,画了一个圈。
上面的人看见他的信号后,滑轮的声音响起,绳子绷紧。
井中的污水不断地冒泡,伴随着“哗啦”的一声水响,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从井底被拽了出来。
她乌黑的长发上全是污泥,像干枯的稻草一般纠缠在一起,污水不断地从头发上往下淌。
年轻法医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两只手死死地扣着井璧的缝隙,让吊篮离的远一些。
与此同时,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种令人作呕的臭味,简直是无孔不入。
易春林抬眼看去,恰好看见那张肿胀的巨脸。
已经成为巨人观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