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好死死捏着救命稻草一样的草纸,这才拨通了上面清晰可见的电话号。
听完原委,祝檀湘不由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儿,压下心中的震惊。
从二人初见的第一面,他就知道虞妗妗异于常人。
但依今晚所见,虞妗妗的手段远比他猜想的还厉害很多!
敏锐察觉到打量的目光,虞妗妗偏头看去,祝檀湘立刻挪了视线,只是他内心有些疑惑。
符纸这种东西在影视剧里,不都是正道人士用来降妖除魔的么?
为什么虞妗妗一个鬼,还能画符?
好像不太合理……?
付清好的声音还在继续:“警察局那个刘警官说,他们给我辅导员打了电话但是没有打通,我们学校有门禁,现在也没法回去了,我打算在附近的宾馆开间房凑合一晚。”
她还记得虞妗妗来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自己命数未改,只是暂缓了死亡。
“等我和学校、家里面反馈一下情况,就再来找您求助!”
虞妗妗摩梭着下巴,半昂着头看向天际的弧月。
那月弯呈反弓状,月面朝西月钩极尖,边缘被朦胧的灰色云雾遮掩了一截。
“今天是月初三。”她冷不丁看向付清好,说道:“你运气不好。”
俗话说祸不单行。
一个人走霉运的时候,连喝凉水都能被呛个半死,更何况是付清好这种阳气外泄不自知的。
虞妗妗说:“旅店你是住不了的,保不准你的下一道死劫就在今天。”
……
——
夜深人静,藏在巷子里的民房窗帘拉掩着,屋里漆黑又寂静。
借着透过窗子缝隙照入的微弱月光,能勉强看清这是间不大的客厅,靠墙处的沙发上堆着一床中间鼓起的被子。
“在、哪儿……在哪儿……”
淅淅沥沥的阴冷来的突兀,从四面八方朝着此处汇集,令屋子里的温度以极快的速度降了下去。
伴随着粗嘎破碎的呓语,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扭曲黑气,在房间内凝结成一个人形的影子。
其下半身拉得老长,姿势诡异,头颈部歪斜着垂在肩头。
“该死的、不是我……不是我!!”鬼影的咕哝含着满腔怨恨。
断了的脑袋上,那双几近脱出眼眶的充血眼球转了两圈,慢慢定格在墙角的沙发上,它嘴角逐渐咧开:
“找到、你了!!”
恶鬼爬得极快,僵黑的手臂朝着鼓起的被子抓去,触碰到被角的瞬间,一抹光从被中乍亮,与此同时爆发出‘轰’的一声闷响,直接将它炸飞。
爆开的冲力同时也掀翻了被子,里头哪有恶鬼心心念念的人,将它引来此地、且还在散发一股子‘人气儿’的分明是团枕头!
只见那枕头上粘着一根前窄后宽、前头分叉的细骨,还贴了张黄符。
符纸背面用红绳绑着一缕黑长发丝,表面落笔走咒之处隐隐闪光,散发的中正之气不断驱散四周的阴邪黑雾,把那鬼影的半边魂体都烧灼得滋滋冒烟;
察觉到危机的恶鬼再想遁走,却已经晚了。
此符名为‘僭阳符’。
是道家茅山一脉有所记载的符箓,也是‘僭阳阵’的核心之物。
所谓‘僭阳阵’便是以生符、鸡喉骨布阵,用来迷惑对手搅弄玄虚的一种阵法。
施法的术士需要画一十六张‘僭阳符’,以其中一张作为正符,再取事主的贴身物品或毛发皮屑,与晒干的鸡喉同那枚正符放在一起。
一旦阵法开启,事主的阳气和气息便会被十六张‘僭阳符’平分,让敌人无法分辨事主的具体位置,分不清散发气息的到底是事主本人还是阵法内的生符,从而令敌人跌入陷阱,自乱阵脚盲目攻击。
此阵主要针对动物精怪和鬼魂。
因为这些灵物鬼物和人不同,不常依赖‘眼睛’,而是靠分辨气味和阳气。
再加上鸡喉一物又是极佳的镇阴之物——也就是打鸣报晓的公鸡的喉咙骨,更让阵法的威力上了一个台阶。
公鸡本身就是阳气重、灵性高的牲畜,对阴阳变化感应敏感,古往今来公鸡血都是驱邪镇阴的常用‘道具’;
鲜少有人知道,鸡喉镇邪的功效更是一绝。
此时这恶鬼扑向的就是那张正符,也是阵眼。
下一秒,十数张贴服在暗处的符箓齐齐激活,‘咻’地悬浮,围着恶鬼形成一圈禁锢它的‘僭阳’小阵,符光不停灼烧恶鬼挣扎的魂体。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客厅柜子上,一道纤细人影一跃而下。
这人落地时轻巧如猫,几乎没发出一丝声响——正是虞妗妗!
她竟从一开始就蹲坐在昏暗的客厅柜子上,默默盯着恶鬼踏入她布下的圈套。
虞妗妗右手掐诀,迎着疯狂挣扎的可怖恶鬼:
“束!”
登时从四方墙角又飘出缕缕白烟,带着火星和烟灰缠上鬼影,蛛丝似的越绕越紧,密密麻麻‘烟蛇’几乎要把恶鬼的魂魄都绞碎。
冷眼看着那扭曲的鬼影越来越虚弱、挣脱不得,虞妗妗才散了诀。
她唇瓣有些苍白,面带倦色:“可以出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紧闭的卧室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
本该去宾馆开房的付清好,竟和祝檀湘一前一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饶是在屋里听到了外头‘咣咣当当’的响动、也听到了令人汗毛耸立的嘶叫,做好了开门见鬼的准备,可真的亲眼看到了狰狞恶鬼,两人还是吓得一激灵。
祝檀湘还好,付清好只觉得世界观都颠覆了。
待她看清那恶鬼的形貌,更是被吓得‘啊!’了一声,倒退两步。
恶鬼下身拖沓扭曲、头颈断裂,一双充血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幅模样,分明就是城郊半山出车祸摔死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自己今日的又一死劫——这男人撞她不成,还要化为恶鬼来谋害她!
不解和愤怒盖过了恐惧,付清好怒道:“你到底是谁?我招你惹你了为什么要害我?!”
恶鬼满眼怨恨,只是用粗嘎难听的声音重复着:
“杀了你……!”
“去死!”
虞妗妗这具身体还很虚弱,折腾了一晚上,连画数符又布下两个小阵,把她为数不多的精气神都消耗殆尽。
一张巴掌大的脸蛋苍白,神情恹恹。
见这恶鬼冥顽不灵,她面露不耐,抬起半臂指尖掐诀。
刹那间,四周飘浮的白烟再次灵蛇似的扭动,狠狠绞缠上屋里的恶鬼。
她黝黑的瞳仁带了戾色,睥睨着挣扎哀嚎、不停冒黑烟的恶魂:“不说?那还留着你做什么。”
当白烟勒入魂体,剧痛难忍的恶鬼真切嗅到了魂飞魄散的危机,颤颤巍巍嘶嚎:
“我说!我……什么都说!!”
虞妗妗稍稍卸力,给了它喘息的余地。
恶鬼神情畏惧,喘息片刻后哑声道:“我叫徐胜……”
据鬼魂徐胜说,他是个做货运生意的货车工人,生前和还在c大上学的付清好没有任何仇怨,在此之前甚至都没见过付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