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何时,梦独果真睡着了,只不过睡得很不踏实,一半像梦,一半像醒,梦连着梦,他不时醒来,然后重又进入梦中,那梦是杂乱无章的,是一个一个的片断,他记得很清楚,可是转眼间就忘了,这在过去是很少有的情况。醒着,梦着,但最后的一个梦,他却记得真切了,他竟然梦见了从未见过的叶晓南。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坐起身来,心想,叶晓南为什么丢失,他究竟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人贩子贩卖了?如果他是自己走丢,莫不是小小的他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想逃脱某一种生活?他拍了拍脑门,头痛欲裂;又下床看了看叶晓南的疯妈妈,见老人竟然还在睁着眼睛,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不知她在看些什么,似乎在看向一团迷迷茫茫的虚无。
梦独没有看表,他估计时辰不早了,便穿衣起床,坐等天明。
没过多久,屋外,晨曦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按照叶维川的设计和安排,梦独在叶晓南家里住了三天。所幸的是,在这三天里,事态没有出现太大的异样,叶晓南的疯妈妈有时候是认准了梦独就是她的儿子叶晓南,但也有时候,却把梦独当成一个极为陌生的来客,有一回,她看着看着梦独的脸,竟问起来:“你是哪个同志哥啊?”叶维川便替梦独回答:“你怎么忘了,他是你的儿子叶晓南哩,他长大了,难怪你会认不出来。”
“哦,是晓南,晓南啊。”叶晓南的疯妈妈喃喃道,但很明显,她的喃喃是机械性的。
在这三天里,烟霞村自是会有村民趁叶维川或叶维川的妻子在叶晓南家里时,过来瞧一瞧有什么新的热闹的。对此局面,经见了很多风浪的梦独面色平静,不急不慌,他按着事先与叶维川等人商量好的说辞并且按着事态的发展作出灵活机动的变化,很好地应对了过去,他并不多说废话,以免言多必失弄巧成拙。不止有极好奇的村民来到这里,连叶晓南的舅舅也来了,是叶维川把这个“喜讯”告诉他的,他来到叶晓南家,拉着梦独的手简直舍不得松开,还流下了两滴老泪,半是疼爱半是埋怨地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你可是要了你爹的一条命,也要了你妈的半条命哪,她还有半条命,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你可不能再走啦,得好好陪陪她哪,她那身子骨,风一吹就要倒下哩。”说着这类听上去很动情的实话真话,却压根儿不提自己并不来看望亲姐姐也就是叶晓南的疯妈妈的事实——这事实是叶维川早就告诉过他的,这让梦独想起自己家兄弟姐妹间淡薄而冷漠的亲情,嘴上面上有时却是互助的。
如此一来,梦独在烟霞村一带变身为丢失归来的叶晓南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成了众人认可的事实:他就是叶晓南,就是叶晓南的疯妈妈的儿子。见识与认知本就狭隘的村民们自不会追本溯源,连警察们都懒政,谁又会苛求只求平安是福的村民们多管闲事呢?
后来,梦独暂别叶晓南的疯妈妈后,他会隔三岔五回到“家”里看看叶晓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