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之地。
他们的眼眶,耳朵,脖梗,每一寸肉眼可见的肌肤,都不同程度地泛红,他们的胡子微微颤动。
这种悲不自胜的外露,在他们身上早已极少出现。
上一次,是给丞相祖道送行。
再上一次,是先帝溘然崩逝。
不知是不是被阿斗记忆影响,抑或是被琬允二人情绪感染,又或是演技确实精湛,刘禅毫不废力地挤出几滴眼泪,哽着声道:
“我梦到先帝了。”
琬允二人从遥远缥缈的长安回到这间叫作宣室的宫殿,目光随即也从地图上的长安二字抽离,从屏风上的地图抽离,最后越过天子肩头,与天子目光相接。
…
…
“先帝跟我说,北伐将败。”
…
…
“先帝跟我说,汉家将亡。”
…
…
整座宣室再次陷入沉寂。
…
…
“啪嗒”一下,顺着天子下颌垂落的泪水在地上溅开。
琬允二人早已是如遭雷击,至此刻又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天子如此反常!
难怪天子如此愤怒!
难怪天子如此不安!
难怪天子道什么不得陇右,道什么绳之以法,又道什么肉袒牵羊,玺绶献魏。
根源不在那些祸众妖言,不在那群狂生腐儒,在这。
哪有什么妖鸟夺魄?
天子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天子。
蒋琬率先向前一步,如同安慰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劝慰起来:
“陛下,古语有云: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梦见自己饮酒作乐之人,天明后会遇到伤怀之事;
“而梦见伤怀之事者,天明后反而会意外享受田猎之乐。
“陛下今有不祥之梦,或许反而兆示国家将有喜事!
“且不说丞相出兵一月以来,捷报频传。
“便说昨日,丞相又来信报喜!
“因陛下龙体有恙,臣未来得及给陛下呈上。”
蒋琬说到这故意顿了顿,想看看天子做何反应。
然而出乎了他的意料,天子并没有像往常收到丞相来信时那般,迫不及待地让他转呈或转述,反而一副凛然之色。
他便只能继续开口:
“信上说,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吏民闻知丞相举兵而来,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各县百姓主动献纳粮草六万余石,大小运粮船只四百余艘。
“汉羌豪杰共举兵一万二余人,随我汉军伐魏,其中更有精锐羌骑千余,战马两千余匹!
“整片陇右,仍在固城自守负隅顽抗的,唯有陇西游楚据襄武,天水郭淮据上邽。
“甚至陇西太守游楚都已放出话来,只要丞相能隔绝拢道一个月,他便举城归顺!”
“隔绝拢道?”刘禅听着蒋琬道来的一条条好消息,非但没有丝毫振奋,反而更加郁愤难申,愁肠百结。
如此大好局面!
怎么就输了呢!
丞相这一次北伐失败后,三郡纳名归附乃至中立骑墙之人多被曹魏清算,死的死,逃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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