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看着这位老将军大笑的样子一阵惊疑。
艰难地将这口醋咽下,他这才嗅出,原来帐中早就略有醋味,只不过他着实心急,未曾留意。
许久之后,那位一直盯着邓芝无声大笑的老将军终于止住笑意,之后似是面有难色,欲说还休。
“陛下…”
“陛下……”
“陛下怎么了?”
邓芝此时仍以为老将军以醋代酒是表达对天子的不满。
而老将军则是再次伸手将邓芝招呼到身边,附在邓芝耳边:
“陛下…”
“……”
“……”
“……”
“乃天授也!”
抑声言罢,老将军再次张大了嘴无声大笑起来,笑得整个身子七歪八扭,笑得华白的须胡乱颤,笑得似乎眼睛里有了光,只留邓芝一人瞪大了眼,错愕得忘了呼吸。
…
…
…
入夜。
上邽。
汉营。
一座小帐内。
几名小卒趴在床褥上,或轻或重都受了伤。
另外几名小卒在给他们上药。
有一人裸着上身站着,另外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浓须大汉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念叨起来:
“瞧你这龟儿这几棍子挨得,这几日仗不用打,活不用干,早晓得俺也去偷束麻,挨丞相一顿打,就不用被魏狗捅这枪了。”
裸身的年轻小卒沉默片刻,道:
“什长,下次钻地道,你让我第一个钻。”
“就你?嘿,算了吧,你这小身板能干啥,别到时候把兄弟们给害喽。”
那石豪刚欲反驳,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帐来。
“胡烈,你在胡说些什么!”丞相说着便走了进来。
“你也要擅拿老百姓东西?”
那叫胡烈的什长见丞相突然出现,吓得手上药膏差点掉在地上,赶忙解释道:
“丞相,俺不是这个意思!”
丞相鼻子缓出一气,习惯性往这名叫胡烈的什长身上扫去。
只见他大腿上的绷带整条都被血染得发黑,前后却又渗出一大圈鲜红的血迹。
显然就是被长枪捅了个贯穿。
“那你是什么意思?”丞相声音柔和了下来。
那浓须大汉一时说不出话。
丞相叹了一气:“以后擅拿百姓东西这种话,便是说也不能说。”
那浓须大汉用力地点头,随即嘴皮子上下微动,似乎又想说些什么。
欲言又止好半天后终于还是开了口:
“丞相,俺其实…俺其实是羡慕这龟…这石豪。
“被丞相打了一顿军棍,丞相还时不时来看他,又给他上药。”
这浓须大汉说到这有些扭捏,道:
“其实俺是在想…俺这腿,估计着是要不了了,将来大概不能给丞相打仗了。
“俺就…俺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丞相给俺也上回药,好让俺回去给俺婆娘和娃儿说道说道。
“以俺婆娘那张嘴,她一知道,那俺整个村就都知道了,嘿嘿……”
这浓须大汉说到这,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丞相一怔,深深地看了胡烈好一阵,其后才把手中簿册递给随行的僚属,亲自去旁边要取绷带。
那满脸浓须的大汉赶忙一瘸一拐地蹦到了丞相身边要抢过那把绷带:“丞相不用,俺就瞎说说!”
丞相不松手,目光在营帐中四处寻了寻,却没发现药,问道:
“药呢?”
那大汉道:“丞相,没有药。”
丞相脸色一沉,看向僚属:“你去把负责这片营屯药物的人叫来。”
那浓须大汉赶忙扬声止住:
“丞相,跟管药的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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