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二十七:“听‘梦西湖’的掌柜方百味说,南承裕死前几天,他自己有所预感。他有对你说什么吗?是否说到有人要对他下手?”
赵蓓轻轻拭泪,摇了摇头:“没有。我最后住的那山谷在青龙山中,不远处是他镜湖水寨所修善人桥的工地,他来看我还算方便。
“那天送我离开山谷来陆府,途中经过一块御碑,停下来休息。算来那是我与他正常交谈最久的一次。”
也是他们间的最后一次交谈。
这次交谈听来无甚奇怪之处。
大宋高宗皇帝在绍兴府呆过很长时间,也是他将原为越州的绍兴升为府。
绍兴府不但是先帝陵寝所在,也曾是皇家大族的聚居地。
虽然时过七十余载,宗室如赵蓓家多有败落,但毕竟与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皇家事物较为常见。
那天,南承裕问了赵蓓两个问题:忠义如何两全?爱恨可否两分?
赵蓓哑口无语。
这就和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样,属于千古一问性质的问题。
那天的南承裕心事重重,显然这难题难住了他,而后不久,命丧黄泉。
爱恨两分,那自然是他与赵蓓的爱恨情仇,忠义两全,是在说许立德及镜湖水寨么?
他以一死来解答这两个问题,也卡住人们对事件背后的探求。
开禧二年五月十八,青二十七将那牵扯了南承裕与赵蓓生死爱恨的锡壶交给赵蓓留念。
赵蓓终于放纵情绪,失声痛哭。
青二十七突然有点羡慕她能有此一哭,因为她始终无法放松自己。
问清御碑所在,告别陆游赵蓓,告别沈园,青二十七继续往前。
她告诉自己,不要沉溺在他人的故事、他人的悲伤之中,她还有自己的人生路,然而却无法抑制住被触动的心境: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她明明很清楚自己能抓住的是什么,抓不住的是什么,却无可奈何……
脑子乱哄哄,马蹄犹匆匆。
御碑不太好找,它藏身在深山,不在路旁,无有标识。
南承裕带赵蓓来此,相当于绕了路。
如果镜湖水寨在行阴谋之事,他必不愿赵蓓牵涉其中。
他带她来此,恐怕非是想让她知道些什么,而只是在自伤前路茫茫,想与她多待一会儿吧?
南承裕不曾想到,会有人如青二十七重蹈他与赵蓓的覆辙,寻迹而来。
可惜找到御碑,并没有让青二十七的调查更进一步。
她原以为从这御碑上的碑刻能看出端倪,然而这只是一方再普通不过的《大观圣作之碑》罢了!
《大观圣作之碑》是大宋徽宗皇帝大观二年,因建立“八行取士科”而刻,立于宫学、太学、辟雍和各郡县的圣旨碑。
碑文为徽宗皇帝撰写,由李时雍仿瘦金体摹写上石,碑额“大观圣作之碑”六字为当时的奸相蔡京所题。
此碑原在大宋境内不知凡几,但自蔡京势败,人们因恨他祸国殃民而大量毁损,终几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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