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不太方便,别墅住着也宽敞一些。前一段时间,老妈走了,我们也就不急着搬过来了。你们猜,他妈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告诉你们,你们肯定猜不到,她是吃人参吃死的。”
“人参是个好东西,大补,但也不能瞎吃,吃多了,是受不了的。”
“是啊,一般人家都是泡水渴,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她妈可到好,只接用锅煮着吃。那还得了啊。等他们发现时,已经迟了,送到医院也没救过来。”
“明月啊,我觉得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不由得你不相信。”
“那一次,就是那么的巧。”
“我老公不是海事局的嘛!我跟他们的一个副局长很熟。这个女人很小气的。公款很大方的,花她自己的钱就舍不得了。海事局不是经常有没收的物品要拍卖吗?那一次,我跟她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买下来的。”
“那一次,我将车停在了海事局的楼下。本来,她是不愿意开自己的车的,我说,车子买来老是不开有什么用呢?本来,我是不指望她会开车的。嘿,她居然开了自己的车。我就没有必要再开车了。”
“我们去仓库看过东西,时间已经不早了。打算各自回家了。我说,你不送我去海事局,我怎么拿车子啊?她说再回海事局,跟她完全是反方向。我也不指望她送我了,反正也没多远。我都准备走了,她又善心大发,要送我。”
这位马总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我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一点也提不起我的兴趣。那位古总就更加不用说了,一点声响也没有。要不是我时不时地礼貌性地应和一两声,我都怀疑马总自己还有没有继续讲下去的兴趣。
“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她的车子停得太靠边了。我下车之前,还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有人过来。”
“就在我下车的时候,一辆电动车突然间就冲了过来。人从车门翻了过去,摔出去有好几米远。”
“海事局的副局长被吓得不轻,我觉得还好啊,不就是摔了一跤嘛。”
“我走过去一看,也有些害怕了。那个人躺在地上,头部的位置有一摊血。我赶紧打120。”
“其实事故现场就在八二八医院的边上,抬进医院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人啊,在危急的时刻,没有人会搭***。过了二十五分钟,急救车才到,就是八二八医院的车子。”
“急救车上的人一下来便说到:“‘哎呀,这个人不是我们八二八的吗?’这个人是八二八的合同工。当时,在她的上班时间内,也没有请假,偷跑出来的。估计是赶时间,电动车开得太快,来不及刹车了。”
“后来怎么样啊?”我问道。
“哎,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啊!”我惊叫道,“那得花不少钱吧?”
“已经三百万下去了。”
“啊!”我再次惊叫起来,“能治好吗?”
“躺在那里就跟死人一样。”
“明知治不好,当初为什么不放弃呢。”我问道。
“当时,不是还有一线希望吗!”
沉默了一会儿,马总又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跟她丈夫说,‘人已经救不过来了,如果你愿意放弃的话,我们给你两百万。’他说,‘少于四百万,谈也不要谈。’后来,通过法院调解,三百万,一次性了断,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找我们了。当然了,他也没有拿到三百万,当时的医药费已经花了一百多万。这个一百多万直接打给了医院。”
“保险公司陪了多少?”
“就三十万。剩下的,我们一人一半。”
“前一段时间,八二八医院又到法院起诉我们了,又欠了一百多万的医药费。真搞笑,我们又不欠你医院的钱。嘿,法院竟然受理了。我拿着调解书问法官:这是你们法院出的调解书:三百万,一次性了断,凭什么还找我们?我是烦不了了。我老公的同事跟我老公说遇到这么烦心的事我还忙着装修别墅,整天乐呵呵的。我不笑难到哭不成?真是的!”
也不知是起得太早的缘故,还是话说多了,早已是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的马总对古明月说道:“明月啊,我得睡一会儿了。你跟郁风说说话,不要让他乏困了。”
“好,好。”
古明月应声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估摸着,马总还没有睡着,她已经睡着了。陪伴我的,只有那硬邦邦的手机导航声。
一路上,我一直保持着九十到一百码的车速,不断地被小汽车超越,连长途大巴都一会儿在我前面,一会儿在我后面的。
那熏人的臭屁又几次扑鼻而来。有一点是肯定的,这肯定是同一人所为。也不知是哪一个女人的肠胃功能发生了紊乱。
在不紧不慢之中,车子下了高速公路。
一下高速,那两个女人都醒了。
我向着马总问道:“我们是去射阳镇吗?”
“去射阳干嘛?”
“天平公司在射阳镇啊?”
“怎么可能呢!”
“我去过射阳镇的啊!当时办理社保,要去镇上的社保所录指纹。”
“那个公司在天平,不在射阳。”
“不会吧?”
“我就是如西人,还会不清楚吗?”
好吧,不服不行。
下了高速公路,限速80码。其实,这条道路比高速公路还要好开。崭新而又宽广的柏油马路,两边无垠的田野。时不时地会出现一道窄窄的没有红绿灯的斑马线。宽广的道路上几乎见不到车子,车速一下子就上去了。就在你不经意之时,偶尔会有一辆电动车快速地通过斑马线。当你发现电动车的时候,电动车往往已经在你眼前了,想要制动是很困难的。有惊无险之后是后怕。一路上,时不时地会出现一具被碾压得惨不忍睹的阿猫阿狗的遗体。
跟着导航,车子驶进了一个集镇。道路明显地狭窄且有些破旧起来。
“到天平了。”马总一副地头蛇的口吻。
车子拐上了一条水泥路后,明显地荒凉了许多。
我问道:“马总,刚才经过的就是天平镇?”
“是啊,天平镇跟射阳镇合并了。”
这么说来,刚下高速公路时,我所说的也没有错。
导航提示,目的地就在附近。
放慢车速,左看,右看。
终于,一个从未见过,但早已听说过八百遍的厂名出现在了眼帘之中。
大门还算雄伟,然而却是完全不设防,连一个门岗也没有,我们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在前面的电话沟通之中,马总跟这家公司的对接人沟通得不太愉快。已经上了楼梯的马总生怕被对方听出声音认出来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又折回了一楼,一边待着去了。
在二楼的某间办公室里找到了跟我们对接的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业务还是挺熟练的,并不象马总所说的那么夹生。这一趟远行的第一站,办得挺顺利的,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回到车上,还不到十一点,赶往如西住建局,时间上应该是绰绰有余。
马总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不回来也就罢了,难得回来一趟,得回去看看我老爸哎!”
古明月问道:“先去看你爸,再去住建局?”
“我们家就在附近,不耽误时间的。”
我在心里面直犯嘀咕:先去你家,再去住建局,这上午还来得及办事吗?我们还得赶往皖城啊!可不要大老远地来一趟,事情却没有办成!可是,我只是个陪客,也不好多说什么!
马总感慨道:“要是按照郁风一上来的车速,我们早就到了。”
我笑笑。
从天平建筑公司出来之后,车子一直在村庄之中穿行。
感觉没过几分钟,就在一座很是气派的乡村院落前停了下来。
马总的老家到了。
这个院落是新建成的,正在装修之中。
今天中午就在这儿吃午饭。
吃完午饭再去如西住建局还来得及办理吗?
饭还没有做好,马总领着去我们参观“豪宅”。
参观完主楼,马总又领着我们向屋后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很是自豪地说道:“坐在家里就可以钓鱼。”
我有些纳闷,此处不临湖不临河的,难到坐在家里空中钓鱼不成?
屋后也十分的阔绰,建有几间不知什么用途的平房。
走在最前面的马总说:“这边的铁栅栏是可以打开的,坐在这儿就可以钓鱼。”
真没有想到,铁栅栏外是一条宽约五六米的小河。
对于这种小河,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我的老家也是随处可见。看着流淌着的河水,脱口而出道:“这水怎么发黄啊?”
其实,这是我少见多怪。我老家的那些原本清澈的河流也早已不是发绿就是发黑了。
河水被引到了院子里,还修建了一座十分象样的直达水中的平台。马总说可以到水中洗洗衣服,十分的方便。
古明月满脸疑惑的问道:“这种水还能钓鱼?”
面对古明月的疑问,一直侃侃而谈的马总突然没有了声音,气氛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这尴尬,我有些感慨地说道:“哎呀,我已经好些年没有钓鱼了。”
“郁风,今年夏天,过来钓鱼啊?”马总十分热情地邀请道。
我没有答话。因为我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过了今天,彼此之间,也许就不会有往来了,不可能有机会来这儿钓鱼的。
马总见我没有吱声,又说道:“今年夏天来钓鱼啊?你不会是已经不会钓鱼了吧?”
“怎么会呢?好的。”
回到厨房时,老爷子快要做好饭菜了,我们帮着收拾餐桌。然后聊聊天,等着吃饭。
这么气派的一座“豪宅”,平日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居住。当前,他暂时住在这几间已经装修好了的厨房里。
马总说:“你们猜猜,不算装修,光建这幢房子花了多少钱?”
我想说三十万。我知道应该是不止这么多,主人家这么热情,让她自己往上抬一抬嘛。
古明月抢着说道:“差不多有一百万吧?”
马总是一位很要脸面的人,听古明月这么一说略显尴尬地说道:“连窗户有一百万。窗户也应该算是基建。光窗户就花了有三十万。”
饭菜总算是做好了,我们帮着端菜。
菜也不多,就三两个吧,用的是粗瓷大碗,看上去也不是那么的清洁。叫上那唯一的身上留有木屑味道的装修工一起吃饭。
不管是菜,还是汤,油都放得特别的足。
那一碗红烧肉是肥多瘦少,有些烧焦掉了,没人愿意动筷子。我到是吃出了一股浓浓的儿时的柴火大灶的香味。
古明月勉强吃完了小半碗米饭,跟大家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后,早早地放下了碗筷。
这就是马总所说的“大餐”?岂不是忽悠人吗?唉,出来办事,吃饱喝足,足矣!何必讲究那么多。
吃完饭,已经十一点半了,我问道:“这个时候,去如西住建局,还来得及吗?”
马总说道:“应该来不及了吧?”
“政府机关应该十二点下班吧?还有半个小时,赶不过去?”
“这种地方,十一点半差不多就下班了。”
我在心里面有些埋怨,可不要因为吃你了几口乡土菜把正事给耽误了。
马总向着古明月问道:“我们能不能不去如西住建局,直接去皖城住建局啊?”
“这个事情,你得跟皖城住建局确认一下啊。”
“如果可以直接去皖城住建局的话,干嘛去如西住建局啊!”
我说道:“这个事情,你得跟皖城住建局确认好了;可不要去了皖城住建局,人家不认可,再返回如西,那可就麻烦大了!”
古明月说道:“你给朱局打个电话问问她呢?”
马总掏出电话,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时候应该是休息时间,给人家打电话不太合适吧?”想了想,说道:“我给那个小伙子打个电话。”
打了一通电话后,马总有些泄气地说道:“他也不太清楚。”
古明月说道:“你让他给他姑妈打个电话,问问她姑妈。”
哟,这侄儿与姑妈同在一个部门工作,都是公务员,真是让人羡慕!
不一会儿,电话回了过来,人家说他姑妈不分管这个口子,她也不太清楚。
古明月在边上说道:“你让他姑妈问问具体的经办人。”
人家说,现在是下班时间,她姑妈也不太方便问。她姑妈说了,现在的办事流程都是在网上走,如西这边的流程没走的话,皖城那边应该是没办法操作的。
打了几通电话,还得老老实实地一步一步地走流程。
待在这个尚未完工的“豪宅”里也是无聊,还是先去县城吧。
马总先是在县城办了一些她自己的事情,然后我们才去如西行政服务中心。
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上班时间,若大的建筑群静悄悄的。
东问西打听的,终于来到了住建局所在的那幢楼的那个楼层。
还是下班时间,只能干等。
干等总是让人不爽。又能怎么办呢?
马总是地头蛇,她不甘心干等,掏出手机,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终于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副局长,好像已经退居二线了,好些年没怎么联系了。我来问问看吧。”
寒暄了半天,人家在外地,让发个短信给他,他来找相关部门。
马总的短信编辑到了一半,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来给这个人打个电话。”
放下电话没多久,走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小伙子,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子。
两人用如西方言寒暄了一阵,小伙子问清了马总的来意后,打开通讯录,打了一通电话后,说道:“我刚才给王科长打了电话,他让我们去他们办公室。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们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声音轻一点。”
小伙子轻轻地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两个人客套一番后,小伙子让马总进了办公室。
马总说明了来意后,王科长在一张单据上签了字,然后说道:“盖章得去找陈主任。哎呀,他每天中午都是回家的,这个时候,应该不在办公室。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小伙子赶紧说道:“不麻烦王科长了,我来打吧。”
退出王科长的办公室,小伙子有些兴奋地说道:“陈主任恰好在办公室,我们赶紧去。”
盖好公章,在如西的流程就结束了。好像并没有在网上有什么操作的动作啊!
小伙子一直将我们送上了车才离开。
这个时候是下午的一点半钟,比正常走流程至少提前了半个小时。我们都感慨有人好办事啊!
去皖城,自然又是我开车。
我这才知道,这一趟远行,不仅仅办我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一个造价师的转注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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