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镂玉芭蕉案几,音色棱棱清响,薄香溢,莞尔勾唇。
帝知己素来畏热忌躁,特以高山顽冰簇锦瑟居四壁,只是再好的冰室亦催不去心底的涔涔烦意。正思忖着,媵侍已引尚食尹氏入室,缓缓道,“尹尚食坐罢,天热,坐坐凉快会亦好。不知您还记得本主么。”
尹小茹
未至锦瑟居内室,已觉有寒意扑面袭来,再顾盼才觉廊内密置冰盆,美婢执纨扇扑起白气袅袅,引路宫娥嫣笑道,“尚食见笑,我们小主畏热,这儿自然是凉快些。若尚食觉着寒凉跟奴婢道声便是。”
娖娖叩见姝丽,得允徐徐入座,闻言抬眸辨认姝颜,惊惶道,“瑾薇?”自觉失仪,俯身赔罪,“下官失仪。不该直言小主名闱。”心底却忆忖旧时旧事,此女正是从前的赵掌药,曾得己照顾,后攀龙榻成妃,一时受尽鄙夷嫉恨。
赵瑾薇
银勺搅动碗内的雪泡荔枝膏,响起清音,抿唇微啜,荔香清甜沁入心脾,浅笑问媵侍话道,“这样清甜的凉饮,怎么不给尹尚食亦备一碗。”又望向尚食,“一路上可是燥热得很?您就赏脸饮一碗荔枝膏降暑罢。”
见其诚惶诚恐俯首状,心底暗嗤,唇弧却如故恬淡,“无妨。你我从前都是同僚,唤一声倒亦显得亲昵。如今本主虽晋妃嫔,可到底也有事要求人。而且…”忽地凑近其耳垂,“此事只有你可办好。”
尹小茹
牖边蔷蘼蔓延盛绽,轻垂花帘似朝霞妍丽,如焰星烁烁,微垂眼帘不敢直观这般焰团。端望面前镂描乌鹊展翅纹理白玉瓷碗,讪讪摆荑道,“这是要折煞下官呢,如此上等降暑美物,下官怎敢安享。”
慭慎提勺,轻拨雪汁浮起片颗胭红荔肉,眯眸盈盈勾唇,“真乃美物哉!想要品这碗甜膏,不知要累毙多少兵马。若非破斧缺斨怎得天庭琼液。”皓齿细嚼蜜肉,顷刻便唇齿盈香,道,“尝一碗天庭琼液,不知下官又该付出怎般代价。”
赵瑾薇
杏眸碌转,挽锦帕遮妃唇,芙蓉面梨涡淡淡,“本主就喜欢尹尚食这般聪慧的人,说话从来不费力。”摒退身侧侍婢,蕊蔻轻叩尚食面前瓷碗边缘的乌鹊,音色清泠道,“不知尚食可有听闻过,‘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柔荑轻扶鬓边微微欹斜的珊瑚紫玉簪,抚顺低垂璎珞流苏,抬眸丝毫无紊道,“尚食是有枝可依了,若不然哪得今朝风光无限。只是本主…本主虽圣宠不止,却亦深谙韶华易逝的道理,若无固枝可依,早暮要似那落花飘零凋谢。”
尹小茹
心底暗嗤,面容恬淡笑意却不见减褪,朝恐暮老乃宫闱女眷心头大患。只是由赵氏此举可知其城府不过如斯。黛眉尖蹙似覆霜,若真精慧者应当招贤纳才为己所使,赵御女作为不过是低阶嫔御惯使手段罢了,实在粗鄙不堪入眸。
即便心底厌恶欲吐,待人处事总该圆滑些才好度日,掂量估摸几番,玲珑启唇,衔了几缕不明的笑意道,“是呢,从前下官与小主情同金兰,如今有了佳物良宿怎能独食。此事下官自会替小主留个心眼,保准小主圣宠长久不衰。”
赵瑾薇
甜婉笑靥亦不再紧绷,似水墨般冉冉氤氲开来,映着薄薄的眸光教人看不清眸底疏远意。素手扯珊瑚紫玉簪,瞄准尚食斜鬓轻缓插正,声如莺啭,“若你真有这个心,莫说是这一根簪子,赏你十根本主都毫不足惜!忠仆都应得这般良多赏赐。”
说罢闲扯家常,尚食色略恹恹而禀退,挥荑允退。媵侍自屏风轻盈转出,睨其忧疑眸,千般说解都化作巧笑倩兮,“本主自然不会真的信任贤妃身边的人,只是时局至今了…若要用人,必先不疑。”林
恍惚竟步漫漫冬,心叹息之。时光如梭人力无为,唯可做之事乃不负双亲之寄,济济为人。
推窗棂微起,眸印院中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