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眉走了。
商若和她一起出了林子。
两人走之后,卫停吟没动。
他背靠着自己的墓碑,仰头看着黑下来的天,天上飘下了雪。
萧问眉不像从前了。
卫停吟想。
她从前可不这样。
萧问眉是无情道。
江恣也是无情道。
不过萧问眉的无情道可谓是最无情的,比江恣的厉害太多。
她从不讲什么感情,总是帮理不帮亲,当真冷血无情,一年到头都冷着一张脸。
可今日一见,她竟对着墓碑说了这么多带着感情色彩的话。
卫停吟幽幽叹气。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系统。”
“那之后,已经过了七年了?”
系统说。
这么说起来,之前系统说江恣在雷渊里呆了三年,出来之后又是在两三年前屠门的……满打满算地算算,的确七年差不多。
七年了,萧问眉竟都会叹息情义了。
耳畔忽然又传来脚步声。
卫停吟侧了侧脑袋。
又有人来了。
也是两个人。
隔着老远,卫停吟就听见了说话声。
“……哎,你们师兄弟,如今各散天涯,大约也没多少人记得卫停吟了。”
“如今天下局势这么乱,修仙人的事都影响到了凡世……魔修竟如此横行霸道,真是前所未有。”
“赵兄,你这么满天下乱跑,也只是拆了西墙补东墙。”
“你惩治了这边的魔修,那边的就又开始闹事。你治得了一两个,却治不了满天下的。”
卫停吟记得这声音,这是和商若同一门派的道友。
他偏偏头,看见这道友和赵观停走了过来。
赵观停撑着一把伞,和那道友并肩走来。
赵观停一句话没说,只是听着这人在耳边不停叨叨着。
走到墓碑前,他笑了一声。
“你瞧,顾兄,”赵观停说,“师姐来过了。”
“顾兄”顿了顿:“哪个师姐?”
“大师姐。”赵观停走近来,蹲下来,把酒坛子上覆盖的雪拍掉,“三师姐早杀红眼了,拿不回师兄的尸骨,她是不会回来扫墓的。”
那顾兄叹了口气:“她还是那样……”
赵观停哈哈笑着,在墓碑前席地而坐。
“我们三个啊,当年吵得不可开交,剑都拔了。一个个的抻着脖子骂,脸都红成了三个关公。”
赵观停看着墓碑,“这个骂那个不讲情义,那个骂这个没本事,一个个又哭又骂,拔剑以后还见了血。”
“可吵来吵去,打来打去,说到底,都是恨彼此再也留不住上清山了。”
“师尊走了,师兄死了……师弟也变成这样。”
“说着再也不见,可还是都来看师兄了。”
“骂得那么狠,可事实上,大家都想回去。”
“到底哪儿走岔了呢。我们原来,明明都很好的。”赵观停喃喃着问,“吵吵闹闹的,一个两个都叽叽喳喳,烦得要死……可再烦,也比如今这样好啊。”
“师兄没死就好了。”
“我有时候睡不着,半夜睁着眼睛想往事,是真的越想越恨你啊,师兄。”赵观停声音渐低,“为什么死了,你要是没死……”
“……”
后面的话,赵观停没有再说。
他沉默了。
碑后的卫停吟听得心里发堵。他摁了摁脑袋,把自己在墓后摁下去了一些,慢慢仰躺了下去。
身下的雪真凉,凉得卫停吟浑身都要冻成冰了。
“你走吧。”赵观停说,“我跟师兄待一会儿。”
顾兄有些踌躇:“可是……这冰天雪地的……”
“担心什么,我就是在风雪里面长大的。”赵观停说,“我和师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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