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她妈妈,去年过世的。
她老人家死前还瞪着眼睛,骂她是个不孝女,跑去山沟沟做老师,一把年纪不去结婚生子。许杏没忍住顶了她几句,她急火攻心,一口痰没咳出来,咽了气。
许杏可不指望,她妈能变成什么保佑自己的天使,她妈看见她,不恨她害她就算很好的了。
“你这孩子,被男朋友宠得没礼貌惯了,”妇人嘟嘟囔囔地走到她身边,空着的那只手点了好几下她的头:“我跟你说话你也爱答不理。”
熟悉的动作让许杏有了几分跟她妈交流的实感。她望向眼前头发中夹着几根银丝的母亲,感叹道:“您这时还没被查出生病,精神看着挺好的。”
“什么生不生病的?我看你比较有病!”
她妈白了她一眼:“你最近的精神太差了,整天都在说胡话。”
“嗯,”许杏没否认,问她:“妈,你刚在厨房切什么?听着声怪吓人的。”
“我看你回家后,成天恍恍惚惚的,精神差得很,寻思着给你补补身体,熬点猪骨头汤喝。”
“哦,好,你熬吧。”许杏笑着赶她回厨房。
末了,她小声道:“我得出去一趟,以后回来了喝。”
家门口的挂历钉在门上,许杏打开大门前,撕去了最上头的那一张。
走廊外,不见天光。
她在门口站定,身后的房门“砰”地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合上。
空气满是咸甜的海的气味,夏夜的高热在哗哗的浪花声中蒸腾。
一门之隔,白昼与黑夜瞬间转换,两个空间被扭曲地拼接在一起。
光是看着那片海,许杏已经双腿发软。
遥遥望去,海边停着一只小船,正是昨天“陈霜”所在的那艘船。
这船应该驶向何处?
能看见漆黑大海的边际,被包裹在一片柔和的白光之中。
那是她来的方向。
许杏又想哭,又想笑。
她看向自己手中,那页被捏皱的日历纸。
2009年7月24日。
这是她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一天。
林唯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日子。
她坐车赶到海边,一路都在催司机,快点、再快一点,可还是太迟。
再早一些的时候,她冷静地和他说了分手,自己收拾好东西要搬走。
林唯问她“你想好了要分开吗?”,她说“想好了”。
他没有挽留她,他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许杏当他从来没爱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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