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都花在拼命忍住腹中恶心之感上了。虽躲躲闪闪看向树上这四具死相各异尸体的目光有些怯懦,但是他偶尔瞟向赵婠的眼神却更含着恐惧。婠大姑的心和胆子究竟是什么做的,怎能如此若无其事、兴致高昂?还有忠叔和勇叔又是什么时候回的山上,又重返机关营?
赵婠嘴角微翘,一扫众人,见不但嬴昭主仆吓个半死,连自己身边的包子馒头也捂住嘴巴,一脸随时要吐的可怜模样。终于好心肠地饶过几人,吩咐回去。
嬴昭走在最前面,几乎是小跑着奔回了自己院子。路上,饶是他神经粗,也发现遇上的人无论是谁都是一副惊恐又畏惧的神色。
赵婠也不管他,自顾自慢悠悠踱回承顺院,对清静的整座孝节宫都感到满意。到了自己屋门外,赵婠仔细检视临走之前设下的机关,将被触发的机关能重置的重置,不能重置的将剩余残料妥当收拾好。
承顺院的厨子知道赵婠此时回来,预备下了滚烫去寒的汤食,仆佣也将澡房的热水烧好。赵婠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坐到饭厅里时,嬴昭已坐等。
赵婠招呼一声,连暗红并忠义勇信四员护卫一齐坐下,呼噜呼噜喝起汤来。嬴昭显然还未从方才所见回过神来,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神魂不守。两个小丫环与如意帛儿不敢与众人同桌,只端在手里吃。
忽然,赵婠抬起头,笑道:“春卷回来了。”听见她这饱含着欢欣的话,连四员护卫并暗红在内,嘴角都抽了几抽。嬴昭更是吓得慌忙从赵婠身边逃到离她最远的座位上。
赵婠笑骂:“瞧你这怂样!”
嬴昭苦了脸,嘀咕:“可真是怕了。”
话音刚落,从窗户外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接着一团金影往赵婠扑去,一头栽在她发上,一面打滚,一面发出更响亮的嗡嗡声。
赵婠也不管这团金影将自己梳得整齐的头发弄得一团糟,只笑道:“就离了一日,瞧把你给气的,咱们明明说好了的。好啦好啦,以后上哪儿都带着你!”
那嗡嗡声不断的金影还不罢休。居然钻进赵婠领子里。众人见她衣裳这儿鼓起一块,那儿笼起一团,瞧着是十分可乐,但心中有数者尽管明知这团金影不会伤害她,仍然捏着一把冷汗。
我的个乖乖!这可是一只奇毒到世间绝对无药可解的蛊虫啊,让它那对小尖牙擦着皮,无论什么修为,那就是立死的下场!
赵婠却显得很放松,该吃吃该喝喝,只是被春卷闹得痒了,才咯咯笑几声,又哄哄。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只有婴儿半个拳头大的金灿灿甲虫从她袖子里爬出来,一振翅,这回却没有那嗡嗡声音,安静沉寂、毫无声息地飞到赵婠手掌心里。
这只金甲虫漂亮极了,浑身上下胖乎乎圆滚滚,大大的碧莹莹眼睛,三对几乎透明的薄翼上面有忽闪忽闪金色的纹络,六对纤细的足肢同样满布金色的细细绒毛。如果忽略它一对虽小却十足森冷的尖牙,它更可爱更讨喜。
这就是春卷,赵德送给赵婠的千面幻形蛊。
在赵德的指导下,赵婠前前后后足足倒出了三大碗血,才将这只千面蛊喂养得这么大。原以为喝了那许多血,它的颜色应该是血也似的鲜红,却没料到,越长越大,原本灰溜溜的它竟然变成这般金灿灿的模样。
赵婠原本要叫它金元宝的,后来想,有时候一座金山也未必有一个春卷来得实在,于是,千面蛊就得了这个“有赵婠特色”的名儿。
赵婠捧起春卷,凑到嘴边亲了几口。春卷又发出嗡嗡声音,赵婠知道它已经高兴起来,便放下心。她漫不经心地将春卷往肩上一搁,众人立时欣赏了一番大变活虫的把戏。只见春卷金灿灿的颜色慢慢由深变浅,最后消隐无踪。除了与它心血相连的赵婠,谁也不知道此时春卷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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