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铳影狼烟
万历四十四年腊月初九广宁卫校场
朔风卷着冰晶在铳管上凝成霜刃,陆沉舟的食指被燧石划出第三道血口。他跪在雪地里,将改装的击发装置卡进第四杆鸟铳的机括槽,铜制弹簧的片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中发出濒死的**。
“辰时三刻。“监刑官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刮过青砖。刑台阴影里跪着十二名火药库杂役,他们的麻衣与积雪同色,颈后亡命牌上的朱砂正在褪色。
熊廷弼端坐点将台,玄氅下露出半截刀柄。当陆沉舟颤抖着举起第五杆火铳时,经略突然抬手:“够了。“他起身时佩玉叮咚,惊飞了辕门上栖息的寒鸦,“五铳四哑,这就是工部所谓的'九边精械'?“
校场死寂中,陆沉舟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忽然抓起那杆刻着“晋“字的鸟铳,发狠般扯开药池盖——昨日发现的狼毛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半片烧焦的桑皮纸。
“禀大人!“军需官刘百户突然出列,“昨夜验尸时,在库吏胃中发现此物。“他呈上的铜盘里,躺着团沾满胃液的油纸包,隐约可见“范记票号“的朱印。
熊廷弼的瞳孔微微收缩。陆沉舟认得这个印记,三年前父亲病重时,娘亲曾典当嫁妆换回的银票上,就盖着同样的貔貅纹章。北风掠过点将台,将血腥味与某种熟悉的熏香混在一起,那是晋商特制的紫檀香,用来驱赶运银车上的蚊蝇。
“验枪继续。“熊廷弼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陆沉舟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按在刀镡上。
当最后一杆鸟铳的燧石终于迸出火星时,异变陡生。改装后的铳管突然炸裂,飞溅的铜片擦着陆沉舟耳畔掠过,深深楔入刑台立柱。几乎同时,跪在最右侧的杂役暴起发难,囚衣下闪出淬毒的腕刃!
“护驾!“亲兵的惊呼被北风撕碎。
陆沉舟滚倒在地的瞬间,看见那刺客的瞳孔泛着诡异的琥珀色——就像月夜下的狼眸。毒刃擦着熊廷弼的护心镜划过,在玄氅上撕开道裂口,露出内衬的锁子甲寒光。
“留活口!“熊廷弼的佩刀已出鞘三寸,却突然顿住。刺客的太阳穴上不知何时多了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