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人,一百的饭和五十的饭都特么是饭,但他更喜欢吃五十的这个。
因为他不想离开家那么远,就为了多五十块的饭。
虽然知道去了钢城,这一百块都是少的,会有更多的赚钱机会,也会有更精彩的生活,但他不愿意。
从小他打架就老想着打顺风架,逆风的早就跑了。
从十三四打到十六七,身上大大小小也十来个疤瘌了,厌倦了。
尤其是看到这种高门大户的,内心中祖传的基因觉醒了。
虽然周哥说了,京城危险,但这个团体就剩他一人了,还特么有啥危险。
大不了就跟这儿蹲着,看谁耗死谁!
送走了李学武,赵老四叭叭地跑回了倒座房,挤进屋将那一百块钱拍在了周常利的手上。
“李处长给的,说是安家费,还让我叮嘱你万事小心一路顺风”
周常利看了看手里的钱,再往窗外看时,熟悉的吉普车早没了踪迹。
“周哥……这钱?”
有见钱眼晕的,已经把眼珠子盯在了周常利的手上。
更有甚者,已经把目光看向了周常利的眼睛,看他有没有独吞的意思。
周常利握着钱的手有些颤抖,转头扫了一眼屋里的兄弟,现在不止手在颤抖了,就连心都在颤抖。
这钱对他来说是一个临行前的考验,更是对他能力的测试。
过不过关无所谓,大不了再换一批人。
这四九城里别的不多,就他们这种小玩闹有的是。
别提什么忠心耿耿,他们这些人,凭的是一腔青春的热火,和满脑子的虚妄幻想,以及别人的一句话就卖了自己命的不值。
他想像李学武一样,从泥坑里爬起来,站起来,堂堂正正做个人。
所以,他现在就得走好每一步,走对每一步。
“想要吗?”
周常利扬了扬手里的钱,看着周围的兄弟们问了一句,随后耷拉着眼皮道:“这是买命钱,拿了,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屋里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向周常利以及他手里的钱时,目光已经没有那么的炽热,但难免的还有一丝不舍和贪婪。
钱的好处谁不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两滴泪离殇父母心。
周常利前面说过,今天李学武来门房又这么严厉的说,他们都已经明白了此去钢城绝对不是去玩的,是要拼命的。
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谁能舍得了父母兄弟,谁又能忍得了故土难离,他有他的小芳,你有你的阿姨。
似是周常利这般狠心孤绝的,周围也就这么一个,不然也不能凭借周疤瘌眼打出小混蛋的名堂。
“呵呵,都想要钱,但不想卖命是吧”
周常利现在才表现出了李学武没见过的狠绝,对他以往的兄弟们露出了久违的獠牙。
“你们以为留在京城就能继续在这混吃等死?”
说着话还指了指赵老四,冲着众人追问道:“像老四一样?”
赵老四站在一边,刚才脸上的兴奋表情全都消失不见,看见周常利的眼神便是菊花一紧。
这、这特么怎么冲着我来了?
周常利的眼神犀利如旧,用手指点着屋里的人数落道:“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就这样不被外面的人弄死,也得在自己的裤裆里闷死”。
说完也不顾被他点到的都低下头的众人,转头看向赵老四说道:“回头跟李学武说一声,京城小混蛋的兄弟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这趟刀山火海我自己一个人闯了!”
“周哥!”
“周哥!”
“……”
屋里众人见周常利要走,便都围了上来。
“我们没说不去啊!”
“我们去还不成!”
“可不能说我们是贪生怕死的……”
众人七嘴八舌叫嚷开了,一个个好像都不怕死似的。
周常利点了点头,挑着眉毛说道:“好,不怕死就好,明天,上午八点,带着自己的行李在这集合,来不来看你,到点儿我们就走”。
说完把手里的钱又拍回了赵老四的怀里,道:“这钱你拿着,等我们走后按照花名册挨个儿给送家里去,日后小爷富贵了,保准有你赵老四一份”。
“周哥!……”
赵老四还要开口解释,周常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解释,李学武把你留下,是为了安我们的心,以后我们寄回来的钱就都由你给送家去,兄弟们的家人也都由你来照顾,听懂了嘛?”
“听懂了!”
赵老四眼睛里闪着泪花,死死地攥着那一百块钱。
各个都是年轻汉,各个都是娘的儿,可有的人衣食无忧,有的人却命不值钱。
就他手里的这一百,又能解几家忧,几家的愁。
无非是少了一个吃闲饭的儿子,多了一个爹娘日夜担忧的游子。
——
周一,五月十二日。
李学武在轧钢厂忙了小半天,也许是周一的忙碌遮盖了轧钢厂紧张的局势,也许是今天的天气让勾心斗角无处躲藏,也许是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
就像雷暴袭来前躲在树桠上的鸟雀,都在观察着风势雨势,不到最后一刻不想打碎这份宁静。
李学武享受了难得的没有大会小会的周一,踏踏实实地把保卫处的文件处理了一下。
沙器之将一盆长势良好的花草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旁,见李学武看过来的眼神笑着解释道:“放在这个位置避小人”。
“哦?”
李学武笑了一下,看了那盆龙骨一眼,扯了扯嘴角问道:“你还懂风水学?”
“嗨!我哪儿懂啊,是今天来打扫卫生的周姐说的”
沙器之站起身看了看,觉得没摆正,又调整了一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靠一盆花来规避小人,这得是多弱的性格。
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枪拍在了桌子上,指了指,道:“这个,避所有”。
“……哈哈~”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开玩笑,也是干笑了起来,这笑话好冷啊!
这花是防备小人在背后使坏,说坏话,你可倒好,直接枪决,一点机会都不给小人。
小人是坏,但也不至于说您坏话,给您使坏的都枪毙吧。
沙器之的身上一哆嗦,脑子里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以后人前人后都不能说处长任何的评论语言。
李学武轻笑着将手枪推到了一边,拿了钢笔继续写了起来。
这会儿周瑶拿了一份文件进来,见着沙秘书站在办公桌旁相面似的看着那盆花,而处长的桌子上竟然还摆着手枪。
枪与龙骨嘛?
“处长,您领奖的通知到了,厂办送过来的”
周瑶将通知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等着李学武的回复。
而李学武只是嗯了一声,手里的笔仍未停下,头也没抬起来看她。
周瑶有些错愕,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沙器之将那盆龙骨相中好了,看了这边一眼,笑着走了过来。
“记得给领导的文件要把文字对着领导,并且放于斜上方四十五度处”
沙器之轻声教导着,同时把周瑶刚才放下的文件调整了一下方向和位置。
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跟沙器之道了一声谢。
而李学武这个时候也批注完了手里的文件,看向了两人。
“呵呵,来我这现场教学了?”
说完便看向了手边的领奖通知,名头很红,标注不是他的名字,是轧钢厂。
而内容里面才是他的名字,后缀和批注也是大红色的。
地址就在李学武曾经办案的那座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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