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管他们!”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背对着办公楼轻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一转身,吓他们一跳!”
“呵呵呵”
韦再可被李学武逗笑了,不过这事还真有可能。
甭说李学武跟程开元一起出去吃饭会惹人注意,就是他们俩站在楼下扯闲蛋,得有多少人看着。
当然了,不一定都是领导,但别有用心的一定会把这件事往领导那捅。
说不定背后捅你刀子那人就是刚刚跟你笑呵呵说关心话那个。
“人家都在猜测,是你摆了鸿门宴,还是程副主任摆的杯酒释兵权”
韦再可站在阳光下有些刺眼,眯眯着,低着头说道:“你一动,不少人都要跟着动喽!”
“本来就是动的,怪我啊?”
李学武看了看侧面的办公楼,指给韦再可问道:“建这所楼的时候谁能想到谠委只用了不到半年?”
“是我把人挪走的,还是我把组织部门解散的?”
他转回头看着韦再可,道:“今天的形势一个样,明天的形势又是一个样,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整体工作和形势都是风在刮,大家一起使劲顺着风向往前推”。
“这推船的人里有干活的,也有偷懒的,还特么有往反向推的,或者往一边拉的,谁能影响谁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我如果真能干预形势,整顿风气,也不用现在这么累了是吧?”
“都累~”
韦再可态度不似刚刚的玩笑,叹着气说道:“你刚刚问咱们厂现在算不算团结,在我看来是团结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道:“至少有极强的战斗力,李主任和你都有一定的凝聚力,旗不倒,人心就不会散”。
“你少给我戴高帽”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指了指对面的办公楼示意一起走,嘴里回道:“我现在如履薄冰,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也不妨碍有人揣度他的用意和动机。
昨晚跟程开元的那场饭局,之于对方是一种压力,之于李学武也是一种压力。
可矛盾就横亘在厂领导合作的基础之间,没人协调就永远存在,有人协调就费力不讨好。
也就只有李学武在这个位置比较有力度,且合适做出相应的手段。
韦再可昨晚便已经提醒他一次,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适可而止。
其实厂里中层管理干部有一部人是不希望上面的领导太过于“团结”的。
一团和气,就代表了他们失去站位和对比的意义。
如果李怀德扛旗,其他厂领导各司其职,相互之间协调有序,你觉得他们还会迫切需要下面人的支持吗?
当然不会,反而会把上面的压力完整地倾泻下来,到时候谁受罪?
宁愿厂机关的办事效率迟钝,宁愿发展缓慢,也不能牺牲他们个人的发展诉求。
只有在争斗中的夹缝中才能博取快速进步的先机,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包括李学武的快速进步,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
现在可倒好,为了轧钢厂今年的快速发展,李学武把所有领导串在了一起,要和和气气,努努力力,你说他们是什么态度?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人是自私自利,也可以说他们是厂之蝽虫,可以鄙视他们,唾弃他们。
但,他们就存在于各机关部门当中,甚至存在于阴影里。
你光靠直觉和目光是发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因为这些手段和想法都是施加于阴暗的思想背后。
组织学习学什么?
光明磊落,开诚布公,互相批评和自我批评,就是把脸红在当面,而不是现在的背后。
当然了,现在组织学习有管委会来组织实施,个人意志高于组织程序,你觉得大家还会说真话,说狠话吗?
就在李学武被李怀德架着走到了接班人的位置上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被中层管理干部孤立的趋势了。
想要扭转局面,只能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当你坚持下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曾经被动疏远你的人从未离去,他们就站在你的身后摇旗呐喊,叫你领导。
你应该时刻背对他们,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笑脸和思维,这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其次,努力奔跑,别被后面的人追上,都则你就是他们脚底下的那一个。
有人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有上没下嘛!
职场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只见上,不见下。
所有人都只能接受进步,无法原谅自己的落后。
前面的人在跑,你在追赶,身后的人也在追赶你。
你能带领他们跑到正确的道路上,你就是正确的,反之你只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所以,李学武即便是听到了韦再可的警告,还是选择了主动干预李怀德和程开元之间的矛盾。
这不是一种和稀泥,或者说融会贯通。
其他看不到这些,都以为李学武是在调和两人之间的异议,恰恰相反。
李学武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李怀德和程开元的矛盾不可调和,无法溶解。
他不是在拉近李怀德和程开元之间的关系,而是将他们的关系摆正,形成钳制互相的一种力量。
钳制也是一种平衡,而轧钢厂现在就需要平衡。
李怀德要下一盘通天棋,程开元以及他身后的人要下一盘回马枪,谷维洁要下一盘卧薪尝胆,景玉农……
所有人都在操棋布局,而所有人又都在棋盘上厮杀较量。
李学武难免的,也成为了棋盘中的一颗棋子,同时也获得了下棋的资格。
现在,中层管理干部的态度无法影响到厂领导布局企业发展的大形势,因为他们都在向前看。
背后抱怨和抵触的那些人,到底要不要跟着往前跑,这关乎他们能不能在接下来的人事变革中站位脚。
你当浪潮来临,他们要在海浪中搏击生死,就不知道浪潮褪去,他们也要跟紧脚步,否则会被撂在沙滩上吗?
机关之中,博弈与妥协是一对双胞胎,往往会同时出现在工作和矛盾上。
李学武毫不怀疑当自己失败的时候,这些人会扑上来撕咬自己,落井下石。
但如果因为怕,就选择明哲保身,那他还有机会站在前面迎接风雨吗?
就像他跟韦再可说的那样,形势一天一个样,昨天需要你埋头苦干,今天就需要你广为宣传,可能后天你就直上云霄,或跌落凡尘了。
谋算在人,成事在天。
依着李学武的性格,那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所有他做出的决定基本上都是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和影响。
如果连这样的性格都要面临不确定和失败,那就只能说天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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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李学武同韦再可一起,陪同谷维洁会见了来访的纺织三厂领导。
“鲁厂,这是我们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
韦再可笑着给鲁玉明做了介绍,同时也帮李学武给对方做了介绍。
“鲁厂,欢迎来轧钢厂”
李学武主动与对方握手,嘴里笑着寒暄。
对方应该是听说过他的,也是客气着同他寒暄客气了两句。
李学武同韦再可迎着他们进了门厅,一直到三楼。
路上韦再可介绍着厂里的情况,以及对方来调研的三产项目。
刚刚在保卫楼聊天的时候他已经说了,昨晚去吃饭这位姓鲁的副厂长就在。
其实说是轧钢厂主动与对方联系,实则对方也有加深合作的意愿。
原因很简单,昨晚路上程开元也跟他提了一嘴,依着联合贸易从边疆引进的羊毛和棉布的采购,他们已经赚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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