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甘愿接受处分。”
“嗯,这个态度要嘚——”
杜主任按下烟头,长吐了一口烟雾,说道:“不过嘛,我们眼不瞎,耳不聋。”
“五丰行在港城做的大事,你讲我知不知道,清不清楚?”
他认真地点了点李怀德,道:“你呀,总是爱耍小聪明,有了一点成绩就要翘尾巴!”
“我看敲打敲打你也没有坏处的嘛——”
“是,我接受批评!”
李怀德收了那份虚张声势,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做了回应。
杜主任点点头,讲道:“你要求工作组查清楚,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阻止工作组。”
“但有一件事你要弄清楚,你们厂同五丰行做的事是带有一定风险因素的,不可取。”
他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晃了晃说道:“我承认,这两年红星厂的发展突飞猛进,成绩很好,进步很快,远超我们的想象。”
“但你也要知道,突飞猛进的背后是你们厂的根基不牢,思维激进!”
“是,我承认,”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一方面是我们的学习不够,一方面是……”
“好了,我不是在批评你!”
杜主任摆了摆手,讲道:“做出如此成绩来,翘尾巴也没什么,但要保持头脑清醒。”
“不要觉得我们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他语气关切地说道:“更不要对组织考察有什么情绪,你们厂是要缓一缓的了。”
“领导,我们——”
李怀德刚想表态,便被杜主任给摆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的心态,”他点了点李怀德,讲道:“你是班长,团结和管理要有风度,更要有温度,霸道可不行,以德服人嘛!”
“那句话咋么说来着?”
他想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讲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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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里来的领导走了,但工作组没有走。
既然是李怀德要求的,甭管是假玩笑也好,真抱怨也罢,该查就得查。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工作组的状态明显就没有前些天那么紧张了。
每天依旧有走访和调查,问的问题也都跟财务亏空有关系。
一些部门负责人甚至被叫去问了话,只是并没有李学武去的那一次时间长。
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关的厂领导脸色依旧很不好,甚至有传言说发了火。
至于说是谁,这不清楚,也没人较真。
自从那天接待了一机部的领导后,李主任便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快一周了,连工作会议都推迟了。
厂机关的气氛凝结了起来,就像暴风雨前的闷热。
这种闷热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下雨,好像也都在等着这场雨。
闷热之中,不乏有几声知了扰人心神。
但很快便被隐隐传来的雷声掩盖,继而是凉风刮过窗台,掀起一片雪白。
“什么情况?出事了!”
很突然的,机关里热闹了起来。
十二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周六这天,刚一上班,厂纪监的人就来到对外办,将刚刚上任半年的对外办主任张士诚给带走了。
张士诚是谁?
那是程副主任曾经的秘书,是厂里正在筹备外贸旅行团接待工作的负责人。
前几天对外办王自健被带走的风波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一机部领导的到来,这片溅起来的小水花隐藏在了众人议论工作组的喧嚣当中了。
时至今日,继王自健之后,对外办主要负责人被带走,这才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张士诚被带走,背后还有一层关系惹起了众人的非议。
那便是对外办上一任负责人沙器之,曾经是李学武的秘书。
现在调查张士诚的,恰恰就是李学武负责的纪监部门。
围绕着这一话题,厂机关的议论重点悄然从低调下来的工作组那边,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听说了吗?张士诚被厂纪监带走了。”
只这一句话,中午的大食堂便在有荤菜的加持下更加热闹了几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搜罗消息,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传来。
“师弱翁同志,经管委会批准,受谷副主任委托,我们将请您回去进行调查。”
就在下午一上班,众人还在讨论张士诚被带走的情况时,纪监干部再一次出现在了主办公楼。
这一次他们要带走的是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
凑巧看见这一幕的人笃定地讲,纪监的人说的就是带回去接受调查,而不是了解情况。
这里面的区别大了,而且看现场的情况,纪监一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了。
跟对待张士诚一样,有经警在场,丝毫没顾忌师弱翁的职务和影响,完全是一副不配合就强行带走的样子。
而他也说了,当时纪监的人进了办公室,师副主任就呆住了,两股战战,额头冒汗。
在纪监干部出示工作证件,宣读文件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师副主任站不起来了,甚至连对方出示的证件都没有仔细看。
当被告知其在调查过程中的权利和义务时,他明确听见师副主任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要求李学武同志回避。
这是纪监办案应有之意,当事人拥有配合调查、实陈述事实的义务,也享有申请回避、提出申诉的权利。
他说让李副主任回避,李副主任就得回避?
不是没有人这么问,但答案是一样的,李学武真的按照组织程序回避了。
因为当时凑巧在师弱翁办公室的那人讲,纪监干部现场就做出了回应:
因为同为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主动选择了回避,这个案子由谷副主任负责。
小水花荡漾,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涟漪。
如果仅仅是王自健被抓,众人还能猜测他是因为公款核销等问题犯了事。
由王自健牵扯到张士诚,便是水到渠成,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谁不知道对外办是个肥差,接待部门,预算上没有限制,那还不是往狠了造啊。
仅漏出来的,大家后知后觉的,谈论着说起张士诚这半年可谓是风光无限。
不仅家里换了房子,就连他媳妇儿也进步了。
身上的穿着打扮,较以前做秘书时可有很大的改变。
以前大家只觉得张士诚进步了,工资多了,消费一把捯饬捯饬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看来,说是马后炮,但确实不太正常的,至少是资金来源不明嘛。
王自健原来在服务处综合办,不知道怎么的搭上了张士诚这条线,半年前跟着他前后脚到了对外办。
据对外办的人介绍,王自健来了以后便一直负责费用管理以及核销的工作。
由于费用申请报告是王自健打,张士诚审交,没人知道两人打了多少报告。
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纪监已经把对外办近半年来,也就是张士诚到任以后所有的核销材料都带走了。
一笔一笔地查,一笔一笔地对,总能比对出不对的地方来。
到时候累加起来,就是两人的罪证了。
但是,王自健和张士诚出事,又怎么联系到了师弱翁呢?
当然,自师弱翁回归管委办以后,确实是由其主管对外办的工作。
你要说张士诚为了掩盖自己的事,要往上送,送到师弱翁的手里,那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师弱翁才几斤几两,一个管委办副主任又怎么压得住这杆秤?
议论声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主办公楼三楼,程副主任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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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开元一拍桌子,瞪着秘书小何问道:“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机关里已经传遍了。”
小何年龄不大,十九岁,刚刚参加工作一年,是去年进厂的那批高中生。
被程开元选用作秘书,他是很欣喜的,也抱着跟领导学习的心态努力工作。
在委办的那一年,他学到了很多捧高踩低能耐,学到了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
真正到了实战,他也是取得了领导的信任,同事们的羡慕,前辈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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