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你这是啥意思啊?”
易忠海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今天这是咋地了,一出又一出的。
李学武没来的时候能吵吵一天,怎么李学武来了这几个都成了狠人了呢?
“闫解放,你啥意思啊!”
讨论自家的事,侯庆华这会儿也不抻着了。
她吊着眉毛看向儿子质问道:“你弟弟妹妹这么小,合着全都指望我一个人啊?”
“妈——呜呜——”
闫解娣平日里能吵吵,可在这个时候早没了心眼了,只知道哭。
她来到了母亲跟前,依偎在大腿边,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闫解旷则是站在一边不说话,可牙关也是咬的紧,看样子是没想到二哥会这么说。
“我也是有家有口的,您指望我养这么一大家子啊?”
闫解放没着急,也没喊,就这么直白地讲道:“我就是一瘸子,就是一收破烂的。”
“你们两口子合计好的吧?”
侯庆华立起了眉毛质问道:“憋了半天是有这么个打算啊,你们想看我们娘几个饿死是吧?”
“是,我手里是有这么点钱!”
她拍着桌子数落道:“可日子怎么过,解旷、解娣还上着学呢,你让我哪找出息去?”
“一大爷,你给评评理!”
侯庆华调准矛头冲向了易忠海嚷道:“有没有这个事,他还是不是我儿子!”
易忠海也是没想到,闫解放会来这么一手。
他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处长没有开口的意思,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难了。
你要说闫解放追要治丧的钱,想要重新分家产,那他还有的说,有的劝。
可人家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着这孤儿寡母的别去扰了人家,这——怎么劝啊?
他见李学武不说话,又看向了身边的刘海中,可刘海中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从打进了闫家,刘海中的嘴就像是焊死了似的,一个字都没有讨人嫌啊。
要说是二大爷,可在前年那档子事,这院里真信服他的一个都没有。
真正能坐在这里,还是他这两年真做人。
跟厂里的同事相处有了老同志的样,跟院里人相处也有了长辈的德行。
尤其是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真正让街坊邻居看出了他的改变。
刘光齐是被他骂走的,一辈子都别想进家门的那种。
老二刘光天是自己走的,去了钢城真有出息了,是打算在钢城落地生根了。
老三刘广福是他接回来的,在缝纫社有了地位,也涨了能耐,更明白了事理。
刘海中自己不说,可大家伙都知道,后院刘家这是分家了,老三留家里养老。
其实正合适,爷俩挣钱,就算二大妈身体不好,可也家境殷实,真不缺媳妇和好日子。
对比下来,闫家成了一锅粥了。
还是特么一锅乱粥。
“你真叫我说啊,那我得说给你。”
易忠海被逼的没法了,瞅谁谁不接茬,看谁谁不说话,只能他自己说了。
“他三大妈,你得知道,解放分家了。”
他很是诚恳地讲道:“我能要求他分担丧葬费,我能要求他顶门办白事。”
“甚至是来说——”
易忠海提高了声调讲道:“我都能让他承诺未来分担你的养老。”
“但是吧,你让我逼着他养这一大家子,你们就是去打官司,公家也不给你这么断。”
“那合着——”
侯庆华脸色涨的通红,手一指葛淑琴的方向说道:“老大媳妇这工作怎么算?”
她转头看向李学武讲道:“当初给老大找工作花了五百块钱,还是从家里拿的呢!”
“这笔账怎么算?”
她这一句话说完,屋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一个个的心道是三大妈疯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易忠海和刘海中也是皱起了眉头,打量着侯庆华不说话。
闫解放倒是想说话了,可对面的葛淑琴给了他一个眼神,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安静了好半晌,李学武才转过头,淡淡地问道:“跟谁算账啊?”
他抬了抬眉毛,道:“我要说没收过您这五百块钱,您还能跟我打官司啊?”
只这么一句,侯庆华的脸登时就白了。
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光顾着要挟老大媳妇儿了,忘了这笔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了。
李学武倒是坦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他敲了敲桌子,讲道:“当初闫解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你们家都很清楚,都在场。”
“闫解成上班的时候,挣钱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来问问他是怎么进的厂呢?”
“你要跟谁算账啊!”
侯庆华没说话,老七先不愿意了,皱眉讲道:“你要算就跟闫解成算去,要不把三大爷找回来算一算也行!”
“三大妈你这么说不对啊!”
院里其他邻居虽然没有老七那么激愤,可也都是一个意思,这种事不能找后账。
闫家真要这么做,那不是断了他们往后求李学武办事的路了嘛。
红星厂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好,可招工的标准也是一天比一天高。
谁知道往后是啥形势啊,家里的孩子要是进不了厂,不得请李学武沟通说情啊。
一个大院就出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要是搁别处不得好烟好酒供着,有几个像李学武这样仗义大气的。
要不怎么说老七要急眼呢,他家里六个孩子,要是五个找不着工作打了光棍,他都得点了闫家的房子。
侯庆华被众人怼的哑口无言,只憋着气,脸色又变得通红。
“就事论事,今天别扯没用的。”
易忠海真是烦了,强调道:“你要问葛淑琴的工作,那就好好问。”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当初闫解成出事,葛淑琴接班,你给说说咋回事。”
“这个还用说吗?”
李学武打量了众人一眼,问道:“三大爷没了,还得去南方请哥兄弟来继承家产啊?”
“闫解成没了,就是家属接班。”
他看向闫家几人说道:“别把这五百块钱跟工作划等号,得着是你们的,没了呢?”
这一句说的稍稍有些隐晦,但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谁听不懂啊。
闫解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不能说,可葛淑琴接的这个岗无可厚非。
现在看是葛淑琴跟闫解放领了证了,要是没领呢,带着孩子搬出去单过了呢?
你闫家还能追着人家要钱去啊?
再论今天,没有葛淑琴在这,你们闫家怎么分,是不是“没了”的意思。
得往好了想,葛淑琴还在这,工作也还在这,再计较这个可能真就“没了”。
“当初也是说好了的。”
闫解放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坦白道:“我跟淑琴领证,我爸才不追究的。”
“那都是为了你——”
侯庆华带着哭腔指了儿子说道:“我们那都是为了你啊,是给你接这个岗啊!”
“我说我不要!”
闫解放其实就是一浑人,落在葛淑琴的手里归置的有了个人样。
现在要耍驴,眼珠子一瞪,讲话直戳他母亲的肺管子,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葛淑琴从对面走到了他身后,怼了他一杵子,让他把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只是不让他说话,他也生气,脸色很是难看。
“这事怎么说?”
易忠海叹了一口气,讲道:“你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但凡有舅舅在,我们也不用来。”
“你呀,想抓着闫解放养家养老,就得拿出个态度来,不能硬逼着人家小两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