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非洲那些部族土著的艺术风格,那就更惨了,它们在老伯爵眼中,估计只能算的上猴子在泥巴上的信手涂鸦。”
“据说他一生中每次去午餐俱乐部的时候,都一定会给俱乐部里的黑人男歌者一笔打赏的小费。不多不少,每次正好四分之一个银克朗。”
安娜回忆着说,“这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让别人感激涕零。在家族的传记里,把这件事形容成老伯爵热爱黑人朋友,赞助黑人艺术家的标志。《油画》杂志则把他写成一位黑人平权运动先驱,吹捧的好似是奥匈帝国的马丁·路德·金。”
“但我严重怀疑,他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成过自己的朋友,更没有把对方当成和自己平等的人。我甚至严重怀疑,我的曾曾曾祖父,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每天在午餐俱乐部里唱歌的那位黑人歌唱家的名字是什么。”
“他不曾拥抱过他,不曾拉过对方的手,更不会关心他家住在哪里,家里有几个孩子。在这里唱歌的收入,能不能养的起家庭。这对老伯爵来说,这样的关心,哪怕是一点点虚情假意的敷衍的关心。可从来是都比四分之一枚克朗要珍贵的多的多的事物。”
轮椅上的女人轻轻的说道。
“很可能,他心中就是把那位黑人音乐家,当成了什么会呼吸的音乐留声机。他每次在午餐俱乐部里吃饭的时候,给对方的小费,心态估计就和现代的人往什么音乐点唱机里投币的心态一样。”
“你会关心摆在西餐厅里的自动唱片机,每天工作的累不累,家里有几个孩子么?”
安娜把手里的茶杯放在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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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把创立杂志社的先辈最不堪、最丑恶的那一面,完全说了出来。
“奥地利的马丁·路德·金。我真的怀疑,这句话如果分别传到了两个人的耳中。我的曾曾曾祖父,或者金博士,他们两个人到底谁会更觉得愤怒一些?”
“据说,他个人的名言是——既然天父创造人类的时候,创造了黑皮肤和白皮肤的人,那么自然就应该顺从上帝的旨意,让它泾渭分明。我觉得放到半个世纪以后的美国,他一定会是那种旗帜鲜明的支持的大搞种族隔离的人。”
女人摇摇头。
“同样,他大概也绝计不会想到,做为他的孙子,我的曾祖父,另外一位生而高贵,高高在上的伊莲娜伯爵,到后来,竟然被人关到了种族集中营里去了。”
“你看?”
伊莲娜小姐目光扫过办公室里的众人,用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的神态说道。
“这位先生说的一点没错。”
“有些时候,现实就是这么充满了黑色幽默,且极其富有教育意义。”
“人总是会不经意的轻视别人身上所发生的苦难,总是习惯把自己摆的很高,把别人看的很矮,总是喜欢说“我好,你不好”,总是如此傲慢。直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忽然之间,他们才又知道痛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我的曾曾曾祖父是如此,我的曾祖父是如此,也许K女士是如此。甚至……也许我也是如此。”
安娜又一次,把目光出神的投向窗外。
“但是先生,我同样并不会因此认为,我就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敢于痛骂阿道夫的曾祖父,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梦想着当个画家的K女士,她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
“亦或者说,我不相信,我和你是完全一样的人。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都不是圣母玛利亚,但我们都不是你。”
“我同样也不会认为,我就没有资格在你的面前谈论艺术,热爱艺术了。”
“为什么,你这样的热爱艺术,我完全也可以。我要生下来就受人敬仰,我也可以去指着鼻子痛骂小胡子。我要生下来就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我也可以去玩玩艺术。我要生下来就有永远也花不完的钱,我也可以大手一挥,捐捐那,捐捐这。我也可以像一个傲慢的公主一样,在这里言之凿凿的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