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艺术作品永远是关乎于心的作品。”
“谁的心?你的心,我的心,还是吴冠中的心。”崔小明用一种吹毛求疵的科学精神挑剔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么虚头巴脑的讲下去,岂不任何人怎么说都是对的。”
“每个人的心。”
顾为经语气并无任何犹疑,他立刻回答道:“如果你觉得心这个形容太虚无,那么就是每个人的精神、思想、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与角度,每个人对于景物之美的捕捉方式。”
“艺术是有力量的,精神是有力量的,美也是有力量的。”
“这样的力量,就是艺术的公约数,就是作品本身。”顾为经抿了一下嘴,“昨天有人和我说,绘画是语言的公约数。它是某种闪闪发光的,藐视上帝存在的雄伟力量。她说,它是人间的已经被建成的巴别之塔。”
“它不在物质世界里竖直耸立,直通云霄。它在精神世界里横向的无限延长,通向于每个人的心。”
顾为经回忆起咖啡厅里,那位《油画》杂志社的栏目女经理所对他讲的话。
于是。
他的嗓音和腔调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改变,基本的声线不变,语气有一点点精心雕琢的玲珑感——
更加自信,还有些许的傲气。
像是从晒的金黄的落叶踩在脚下的温絮的沙声,变成了一块被逻辑织的极细极密的天鹅绒缎子绷紧后被手指拨动的沉韧之音。
大概是伊莲娜小姐的气场十足的缘故。
连顾为经自己都没有太注意到,他不经意间模仿着那个他很讨厌的谁谁谁的说话的语气。
他用和安娜相似的精巧真率的腔调复述道——
“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可在一幅优秀的作品面前。无论来自哪里,无论你的母语是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只需要简单至极的一个看的动作,你便能顷刻之间,理解艺术家所表达的东西。”
“看——这个动作,便是艺术鉴赏的本质。在这个动作面前,所有人又变成了讲一样的话的一样的人。”
……
“我倒是开始有点忍不住去期待,几日之后他和你们《油画》杂志社之间的艺术对谈会了。”
人群之中。
在顾为经开始陈述的时候,来自日本多摩美院的学者雨田力也侧过身,对着身边的杂志社副主编纽兹兰先生说道。
“这两个人虽说年轻,但都是很能说会道的那种,很有表达欲。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我年轻那会儿,很多画家社恐的不行,人一多就张口结舌。现在的小伙子们真能讲,但这种画家举办的讲座,应该不会太过枯燥。”
纽兹兰点点头。
“和年龄没关系,主要看人,我之前参加过那个谁——的讲座。”副主编低声说了一个英国风头很劲的艺术家的名字。
“简直像是场灾难。”
“哪种灾难,布朗爵士的那种?那可能还蛮有趣的。”
雨田力也小声问道。
他和这位副主编先生认识的很久了。
他们以前还曾经在一个国际艺术交流项目里当过同事,所以能开开这种职场玩笑。
“身为《油画》的副主编,我可完全不同意你的话。”
纽兹兰面无表情,然后忍不住偷偷勾了一下嘴角。
他不算是布朗爵士安插在安娜身边的人……倒也算不上是伊莲娜家的人。
董事会的斗争离他有点远。
他没有杂志社的股份,就是公司里的普通打工人,对《油画》杂志到底是谁掌掌权,市值多少钱的关心,远远没有对自己每个月薪水的关心来的大。
“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