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丽女巫正在进行某种仪式,对着一具死去的尸体讲话。
“豪哥真的要死了。”
丹敏明脑海中突兀的跳出了这个念头。
他了解了一些情况,看过豪哥的体检报告,也知道对方会定期被从监狱转移到医院看守严密的特别病房进行治疗。
可对方会呼吸,会讲话,思维明晰,条理清楚,会毫不结巴的背诵伊莲娜家族的隐秘历史,会在电话的那一端神经质的大笑。
这一切都没有让蔻蔻的父亲意识到陈生林是一个垂死的人,在丹敏明的心中,他的身上还带有“豪哥”残存的凶威。
然而。
伊莲娜小姐却轻而易举的就刺入了对方的内心。
中年人此刻表现的不光像是一个垂死的人,他简直像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伊莲娜小姐话语里的新鲜的深深热意包裹着陈生林,却无法将对方暖热,而是用这样的热突出了那样的冷,用这样的鲜嫩的生气烘托出了那抹缭绕的死意。
鲜艳的玫瑰花,围绕着太平间里苍白枯瘦的尸体。
丹敏明目睹了这一切,感受到了这一切,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一切。
为什么?豪哥很坏,也许太坏了一些,狡猾,邪恶,诡计多端……
他为什么会被这个女人这样的一席话就打败,吸走了所有的生气?
丹敏明完全搞不懂。
他只觉得这就像是魔法一样。——远方。
某个未知的关押地点。
陈生林也在此刻,恰好轻轻的打个寒颤。
他的脸色并不寻常得了重病的病人那样蜡黄暗淡,神色却极为的僵硬。
这大概不是他脚踝上所别着的电子镣铐的作用。
束缚从内向外。
温暖的声线落入耳中,一股从心底里透露出来的寒意却把他的冰封冻结。
为什么能这么相似?
这一切听的太耳熟。
熟悉的宛如昨日重现。
伊莲娜小姐的语调和另外一个人的语调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她正在自己耳边所说的话,和另外一个曾在不久前,在他耳边所诉说的话,也渐渐的合二为一。
直到不再能分的出彼此。
【你很强大,你强大的像是命运,但你却有一颗恐惧的,充满不安全感的,懦弱的内心。我站在这里,我就是在告诉你,我们害怕,但我们不怕。】
【我们害怕失去彼此,但我们可以不怕你。】
“你没有交换的勇气,你以为可以平白的得到好处,你以为你能逃避责任,那么恰恰好,没准,你早已出卖了最珍贵的东西。”
“在生命的终结之前,你会恐惧难安。”
“真有才能的人总是善良的,坦白的,爽直的,决不矜持,坚定不移的。逆境,对于那些勇敢的野兽来说,不就是命运的试金石吗?”
……
若是伊莲娜小姐对他所说的话,陈生林自可当成耳边之风,把这当成某种诡辩的技巧,对对方嗤之以鼻。
可若是G先生,若是那个曾经用一幅画融化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跪在地上痛苦到落泪的年轻男人在对他说话。
就算他是豪哥。
他也要心怀痛苦,心怀恐惧,甚至是心怀……恭敬的去聆听。
因为他被G先生摧毁了。
在那场对峙的最后一刻,他仍握有随时可以摧毁对面年轻人的身体的力量,但对方却用他的力量,摧毁了他的心。
一个人的身体另一个人被打倒,可以尝试着爬起来。
一个人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所摧毁,他依然可以骄傲而宁静的走向死亡。
但一个人心被另一个人所摧毁。
他就除了跪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这是被刻入灵魂之中的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