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在会场的最后面,火车司机学徒廖全眼珠一转,想要站起身。
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师傅古司机一脚踹在腿上,整个人摔倒在地。
廖全是今年才进入前门机务段的司机学徒,一直积极要求进步,看到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忍着膝盖传来的剧痛,却不敢发火。
“师傅,俺也想争取光荣啊,您也是老师傅了,能力不比章大车他们差,为什么不报名呢?”
“光荣?你以为你的思想觉悟能比得过章大车?能比得过货运上的刘拼命?”
廖全听出师傅话里有话,顿时顾不上揉腿了,仰着脏兮兮的小脸问道:“师傅,为啥呀?”
章大车地位高,他接触不到。
但对于刘拼命,廖全是非常佩服的。
刘拼命一直未婚,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开火车。
别的货车司机跑个把月车,就总想休息几天,可他却恨不得住在车上。
特别是那些别人不敢跑的路段,刘拼命敢跑。
别人不敢拉的货,刘拼命也敢拉。
段里面的人都觉得刘拼命不是开火车,而是要借开火车的机会找死。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事儿看似是在筛选火车司机,实际上是咱们火车司机在和局里那些乱来的人作斗争呢!”
古司机正了正帽子,看着自己这个傻徒弟,耐心地解释道,“所有人都知道,黄司机和K16次乘务组的同志在事故中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但是,局里的事故调查小组,根本不考虑实际情况,却还是要把责任往黄司机他们身上推。”
“这和咱们有啥关系?”廖全挠挠头,皱着眉头问道,“咱们是货运车间的人,和他们客运的火车司机又没关系。”
“你啊,真是一点阶级情谊都没有。”古司机叹了口气,继续解释,“今天总局事故科能针对黄司机,明天他们就能针对咱们。
要是咱们火车司机不反抗,那就只能任由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欺负了。”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一边挥着手一边说道:“这是咱们前门机务段,甚至是其他好几个机务段火车司机的一致看法。
已经有好几个火车司机找到章大车,请他带大家去总局找领导反映情况了。
现在遇到这样的机会,大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刘拼命这家伙本来都已经决定要执行这次货运任务了。
可听到章大车推选了黄婧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冒着得罪王副主任的风险,和他硬刚。
为什么?就是为了和他们斗争啊!
就是搞告诉他们,铁路是咱们火车工人的,不是那些坐办公室的家伙们的。”
廖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色顿时变了。
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心中一阵后怕。
现在全机务段的火车司机都团结一心,要借这次机会和局里的领导较量一番。
要是自己破坏了这种团结的局面,那可就成了工贼。
工人们对付工贼的手段,可不仅仅是排斥那么简单。
要知道,斗争往往伴随着流血牺牲。
解放前,章师傅对付那些和敌人勾结的火车司机……可不仅仅是做思想工作,他们有砍刀、棍棒,甚至还有火铳枪……
廖全扭头看了看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章师傅,吓得连忙缩了缩脖子,蹲了下来。
王副主任看到台下的火车司机们一个个都不吭声,心中“咯噔”一下。
他已经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仔细思索片刻后,王副主任扭头看了看邢段长,邢段长斜靠在椅子上,似乎没看到火车司机们对抗路局的情况。
从严格意义上讲,邢段长这种无视现场状况的行为,等同于纵容工人们。
王副主任心中一动,要是能把老邢也拉下水,那可就是一石二鸟了。
想明白后,王副主任强忍住内心的兴奋,装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和组织对抗吗?”
王副主任涨红了脸,指着下面的火车司机怒吼道,“K16次列车的事故还没调查清楚,黄婧有嫌疑,绝对不能让她作为火车司机前往津城执行任务,你们难道要为了一个黄婧,违反组织纪律吗?!”
然而,无论他如何怒吼,那些火车司机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副主任佯装着急,对邢段长嚷嚷道:“老邢,这是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现在火烧眉毛了,这帮家伙却在这里推三阻四,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我提议给他们记大过。”
邢段长暗暗叹了口气,朝王副主任摆了摆手:“老王,同志们有顾虑是有原因的,他们也是就事论事,你不要把问题严重化。”
这句话一出口,意味着邢段长作为前门机务段的一把手,在这关键时刻,选择站在了火车司机这边。
王副主任心中暗喜,却装作关心的样子劝说道:“老邢啊,你这么做是在和局里作对,是不顾大局啊,你可是段长,不能跟着这帮工人瞎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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