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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摇清波,流光入窗户。
直至暮色低沉,寒湿水气逐是深重了起来。
竹浓树密处,渐有百虫鸣声响起,惊破寂夜。
章华峰处,满身浓烈酒气的陈珩才自案席上缓缓起身。
他同早是酣醉过去了的米荟拱了拱手,然后由摇摇晃晃的李飞白送出门户外,走出了厅堂。
“陈师弟。”
待得出了洞府后。
此刻,李飞白突然眸光微微一转,缓声开口道:
“今日这壶觞法会一毕,得了霍长老亲口言说的‘斗法胜’,你必是要开始扬名东域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弟能够不吝赐教,解我一惑。”
“李师兄便请直言罢。”
陈珩将袖一抬:“凡是贫道知晓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哪来那般的肃重?”
李飞白退了一步,摇摇首:“我只是想问,师弟一路辛苦至今,从南域到了这金庭山,究竟是为何?”
“为何?”
陈珩一讶。
“人皆有执,或为美色,或为口腹,或为权位,又或是为求知或为渴生、惧死种种,千万年来,皆概莫如是……而陈师弟你一路修行,又是到底想求个什么?”李飞白问。
“自是要一个逍遥长生。”
思忖片刻后,陈珩缓声道。
“长生?”
李飞白好奇道。
“李师兄。”
陈珩摇了摇头,一笑道:“长生不死,超脱凡俗,以至最后万劫都不能磨,宇宙坏而我身不朽,似此等的大逍遥快活境界,谁又能够不动心?我亦是无法免俗啊。
与长生相较起来,那些权位享乐,不过是眼前云烟般的物什,微不足道罢了!”
李飞白闻言大笑,连连点头,眼底微微一亮。
而两人在拱手告辞后。
陈珩便飞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光,直朝向灵隐峰而去。
在回了他的洞府,阖上门户之后。
陈珩脸上那丝笑霎时隐没不见,眸光沉了下去。
“《豢人经》,不愧是前古巨头空空道人的得意杰作……果然不凡!”
半晌后。
他心底才轻叹一声。
《豢人经》并非是什么移神惑幻的神通道法。
一旦玉籽被栽种埋下。
莫说旁人。
便连那真正受术之人,都是十有八九的浑然不觉,直至被炼做彻底人傀了,都未能察得半分的异样!
而在饮酒途中,陈珩也是知了人傀的身世。
这李飞白的生父原是汜叶卫氏的族人,在一次酒后与女侍私通,才令得李飞白产下,不过因原配夫人的缘故,他生父也难将李飞白放至身旁教养,只能是偶尔资助些财货,聊做援手。
至于李飞白能够进入到长赢院修行,也全是因玉宸上宗的一位长老偶然见了他,怜他身世,又见他的确是有些修道根性在身的,才做了此施为。
而李飞白在进入长赢院后,便暗地随了母姓,舍了旧名,自号为“李飞白”。
此事也唯有米荟等寥寥几个与他相熟的好友才方知晓。
在那饮酒途中,李飞白对于世族和生父的厌恶和恼恨都是出自真情,并非虚妄,言至儿时的苦痛艰难时候,甚至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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