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通烜眼皮抬起,老眉动了一动。
周济顺着他视线望去,不多时,周济面色就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了。
“嚯!”
他似想说些什么,但憋了半晌,嗓子里还是只挤出这一句来,叫一旁的袁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正是天光初放,碧雾朦胧——
宵明大泽之外,见一架云筏正横过群山云海,往玉宸山门径直而来。
而在那云筏之上,只有一个美丽女子跪坐在苇席上,罗带轻飘,曳地长裙,风致翩翩然。
“你来得不巧,他如今并不在山门之内,羲平地,葛陆。”
云筏之上,卫令姜耳畔忽听得一道苍老声音,说道:
“你若有意,可往此地去寻。”
“……”
卫令姜闻言微怔,长睫低垂。
在片刻沉默后,她俯身一拜,然后将云筏一拨,转身便走。
“老爷,莫不是玩笑?”
见卫令姜身形不见,周济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
“小老爷何时得罪你了?”他不解:“前两日小老爷不是还传书过来,向老爷请教他那小师妹入梦的怪事,恳请老爷出手相帮吗?我看信里情真意切,莫不是老爷联想起君尧之事,心下不欢喜,故意要为难?”
“等等……这女子是谁?又什么小师妹?”袁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厮甚呆板,知道些什么!”
周济对袁英嘿嘿摇头,他刚要转过脸面向通烜,便被一雷劈得口吐黑烟,两腿抽搐,叫一旁袁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说些什么混话,我那徒儿何曾得罪过我了?且他也并不是君尧。”
通烜负手在后,微微摇头:“临行之前,我曾同他道出过那句劫法真谛,要知这世间诸事如若网笼,尘世之缚无所不包,纵是我辈中人也概莫能外。”
通烜拿住腰间的龙虎玉如意,注目片刻,继续道:“正心之法千品万类,道又哪仅晦明之别?不论到那时如何决断,于他两人而言,也都是炼心见性,融怡凝湛了。”
话到这时,通烜声音微微停住。
他顿了一顿后,才感慨一叹:“而造业向前行,如盲蓦江海。
身陷于尘世之缚的,又岂止小儿辈?便连我,也同样是在网罟当中困顿罢了……”
此时在通烜视野,龙虎玉如意浮出了一层湛湛清光,透过那层清光望去,似可隔空窥见另一片天地。
那是一方破败荒凉的星域,日月暗晦,不见光灿,只有一片黑气盘旋虚空,叫人咫尺难辨。
而在黑气中央,是一方正乙玄坛,坛上坐着个披发垂肩,唇红齿白的少年道人。
他脑后有一轮圆光罩体,幽幽暗暗。
下方八百八十八头白骨神魔屈膝驼背,共同将玄坛托起,口中念念有词,语声诡异,似是某类古老颂语。
“早先我以梅花易数推运,便算得了些蹊跷,而今一看,我的下一难,果真是你。”
通烜心下一笑。
片刻后随着他伸手一拂,龙虎玉如意光华收敛,那片枯寂天地也瞬时隐去,再不见了行踪。
“走罢。”通烜并不多感慨,只道了声。
“老爷,要去哪啊?”
周济摇着半截秃尾巴,有气无力应了声。
“去天外赴宴。”通烜说。
这话一出,不论周济还是袁英俱精神一震。
两者刚要龇牙笑起来,但很快似想起什么,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对方,怒目而视。
“勿要胡闹,都有份,你们都一并跟着,这回可容你们放肆玩个痛快。”通烜一把将近旁摩拳擦掌的周济按住。
“老爷,此话当真,莫不是玩笑?”袁英讶异。
“……”
周济更是狐疑,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也算是多少知晓通烜脾性了,条件优厚如此,他反而是不敢去信了,只疑心其中还藏着诈。
“天外赴宴不过顺带,既是请人相帮,不论如何,礼数总该周到。”通烜一眼便看穿周济心思,解释一句。
“哦,礼数?老爷是说那金环主人?”袁英似懂非懂。
“等等,该不会我老周和猴子就是礼数吧?”
周济隐是觉得大事不妙,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不。”通烜抚须,意味深长看向一猴一狗,缓声道:“你们是添头。”
“……”
周济瞪眼,刚要破口大骂,通烜却是把袖一甩,一猴一狗便被收入袖中。
继而原地忽有一道仙光冲霄而上,于须臾间便撞破九重天阙,直入宇外!(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