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强全身一抖,猛地转头看着庞雨严肃的道:“庞兄弟这是什么话,那是你九死一生上阵砍来的人头,朝廷自有规矩,岂能冒名拿了,哥哥我一生正直,若果真要人头,那必须是自己亲身去砍的,贤弟你认识哥哥这许久了,难道不知道兄长我是最讲规矩的人么?”
庞雨和庞丁都听得一愣,他们半年来都跟各地丘八打交道,不断刷新各种下限,蓦然听到许自强这番话,就如通见到行伍中的一股清流,如果不是认识许自强太久,两人都要被他感动了。
许自强往周围看了看,又让自己的亲兵退开,示意庞雨下马,然后把着庞雨的肩膀走到一边,连庞丁也不让听。
“贤弟啊,哥哥带的五千兵马,从徐州出来就只有三千五,到临清只剩两千五,过了德州还有一千五,后面离家太远,这些丘八怕跑不回去,撑到此地还有一千三,一路上都在抓流民花子,至今也凑不齐两千五,总算幸不辱命,赶上了勤王的最后一战,不容易啊不容易。”
庞雨凑趣的点点头,许自强假装擦擦眼睛,叹口气之后道,“贤弟啊,这一趟过来,途中上千里地,没一里不担惊受怕,没一里不劳心劳力,哥哥实话跟你说,我不想来这北边,更不想留在这北边,有些东西吧,有人拿着是宝,有人拿着是草,哥哥谢过贤弟的心意了。”
庞雨笑着没说话,许自强说罢拍拍庞雨肩膀,“我来一趟还没看过鞑子长啥样,
凑近点看看,以后好跟人吹一下。”
他放开庞雨,朝着关城大喝一声,“鞑子休跑,许爷爷取你性命来了。”
庞雨看着许自强的背影,这个哥哥全然不想打仗,只图个无功无过,心头却全然气不起来,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在许自强的叫骂声中,城头最后一个清军消失,庞丁长长的出一口气,“这场仗总算打完了。”
庞雨也长长舒一口气,“可以开始准备下一场了。”
庞丁呆了一会才道,“少爷,吴昌时说岳托的斩将功在兵部和内阁都过了,东事以来第一大功,这斩将功在咱们手中该是个宝吧。”
庞雨点点头,“算吧。”
……
“吴总文书官,亲兵总第三局的文书官和镇抚来帮大人录作战记录,好作正式论功的依据。”
蓟州城西的一处大宅内院,伤势刚好的吴达财躺在床上,他对面前的亲兵道,“汤盛,怎么是一个局文书官来,他们的千总部的文书官呢。”
“说是还在青山口没回来,这个局文书官也是受伤刚好的。”
吴达财坐起身来,胸前还隐隐发痛,他停了片刻后道,“永定河打完这许久了,所有军官的作战记录都录了,唯独就老子没有,等到现在才来。”
“先是说大人受伤不便说话,到蓟州说不知道大人是归属哪个营伍,不知派谁来录。”
吴达财怒道,“那他们的意思,中军那么多人也归不到那个营伍,就不用打仗了不成,庞大人的鼓号都派去北线了,难道不能评个战功?”
汤盛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吴达财往院中看了一眼,这里是个大户人家,后院有个池塘,塘边还有石凳,可以坐在那里观鱼,只是现在没有人。
他转头对汤盛道,“我跟你说,现下你是总……副总文书官的卫兵,本官派你去就是办副总文书官的事,跟知道的人来,让他俩在外边多等一会。”
汤盛扭头出去,原本已经进了院子的文书官和镇抚只得又退出去。
吴达财躺回去,眼睛不时看向外边,过了好一会,终于看到沈大夫苗条的背影坐到了石凳上。
吴达财不动声色,朝着门口的汤盛口气平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