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夜的拼命奔驰,心里多少有了些安全感,放松心神的瞬间,疲惫与饥饿同时占据了身体,不少人拿出行军干粮放在口边却是咬不下去。
长时间的逃命让靠着两条腿跑路的人运动过度,此时就算是一份山珍海味在面前放着,也要等剧烈的心跳平复下去才能下嘴。
沮丧、不安、紧张在人与人的轻声细语之间传递,这批总数不过五千余人的兵马相当一部分是李集的右领卫残兵,其余来自西北路招讨司的琼妖纳延、来自左皮室军的驸马太真与驸马萧昱,乃至乌古敌烈统军司败兵、奚人与怨军的溃兵都有。
这批人遇上李集与太真驸马之后,都被其留下来,只是各军之间所属驳杂,背后站着的朝臣也不一,他也不敢真个将他们打散编入自己的麾下,只是按照官职大小暂时组成一支支步骑队伍,自己做个总指挥指点着这些人择路逃跑就是。
都是被打的军心士气皆无的人,面对肯定要从后面出兵进攻临潢府的齐人军队,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根本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现在要做的是先休息一下,不然李集怀疑这些兵将不等跑入安全的地方,就会一个个先累死当场。
休息的命令传达后,不少溃兵当场躺倒地上,说什么也坐不起来,有马的骑兵下了战马,不停安抚着跑的口吐白沫的马匹,待战马缓下来方才坐下休息,他们不少是从吕布冲阵之时靠近外围的骑士,能够活下来,短时间也不想再次面对那赤红的身影,有年龄大些的升起离开军伍的念头。
东一群、西一块的士卒坐在地上,围城的圈子中间都是统兵将领的身影,李集沉默的吃着携带的干粮,喝下一口冷水,旁边,驸马萧昱用力咀嚼着肉干,嘴里含胡的嘀咕着:“也不知耶律大帅跑去何处,这一路走来收拢了不少人,却是没他的消息。”
“多半没走这个方向。”驸马太真用力咽下一口干粮,没用水煮过的军粮有些干硬,剌嗓子:“就连祥稳也没在这边。”
“俺看着他了,之前跑向降圣州方向了。”琼妖纳延摩挲一下虎口,不再出血的伤处隐隐作痛:“败的太快了,本来还想回头去找他,没想着回头就看见左皮室军的大旗倒了。”
“活下来就不错了。”萧昱转眼看他一下,想起之前差点被战马压在身下,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老子可不想再见着吕布那厮了,回头俺就申请调去西京道,离这边远远的。”
“……谁还不是。”
有人嘀咕了一句,随后这些凑在一起的将领沉默下来,半晌琼妖纳延开口:“若是圣上多派些兵马过来,或许这一战就不同了。”
“……没用的。”李集终于开口,低垂着脑袋闷闷的说着:“除了人数多,军心士气差的太大了,军中只怨军还算可以驱使,其余各部溃败都甚快,不过几个时辰就打成这德性,换了往日鏖战在此,几天之内休想打出个胜负来。”
“都怪萧奉先那厮,若不是他袒护自己那战败的兄弟……”
“只儿拂郎!”李集不轻不重的叫了声他名字,大汉住口之时,瞪他一眼:“闭嘴!”
说话的将领一缩脖子,随即默默无言的吃着东西,其他人全当没听见,都是军人,对天庆四年发生的事情也是清楚,更多人的心里也在埋怨着,若不是那人袒护自己战败的兄弟,让他无罪开释,使得下面军卒没了死战的信念,战局也不会这般快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