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屋内,里头的丫鬟小厮又纷纷倒茶挪凳的忙活起来,只有茗烟还老实的守在床榻边,寸步不离,只欠身与她行了个礼,身侧的轻纱床帐也跟着他松松一晃。
不知是不是榻上的人醒了,谢从安不自觉的跟着看过去。
本就不宽敞的小屋此刻站满了人,暑热仍在,气流拥滞,憋闷的很。幔帐之后露出半截袖子,那轮廓细弱的让人心惊。她不自觉的别开了眼,目光正落在瞧着太医写方子的两位表兄身上,于是想了想,走上前去,口中问道:“晴儿哪里去了?”
胡太医恰好写完停笔,桌上的药方登时就被人拿了过去,一抬头是个宫妆俏丽的女娃,冷着眉眼,浑身写满生人勿近的模样。虽然并不认得,但瞧着身份气质恐是个尊贵角色,他便并未作声。
等了片刻,问话也无人回禀。谢从安端着药方抿了抿唇,扫了眼身侧的两个,“哥哥们可知道晴儿哪里去了?”
此问一出,屋内的气氛又恢复了方才瞬间的微妙。茗烟那衣袖中分明攥着拳头,两位表兄面上带笑,脚尖却已朝着外头,一副要跑的模样。
“晴姐姐去帮公子安置饭食。”茗烟竟然破天荒的答了话。
谢从安面露惊讶,随即注意到了两位慌乱的表兄。
瞧出两位公子是在强装镇定,胡太医联想起方才进屋后他以医者之尊勒令下人撤掉的那桌酒席,转而又仔细打量起面前这女娃来。
宫妆精致,发髻稍简,耳缀东珠。正统大妆的深沉严肃又为她添上了几分老成。
杏目清灵,生的极好,凝神如珠,璨若北斗,顾盼生姿,颦笑动人。若忽略她几次家法至死的传闻,这手端药方偏头询问的可爱模样,便亲切如自家的小孙女,俏丽生生,惹人喜欢。
谢从安瞧着药方忽然笑道:“小茗烟可别气了。我这两位表兄少有伺候人的时候,忽略之处实属无心,你晴儿姐姐自会将此事安排好的。”说罢又将药方递回太医手上,玉葱似的手指轻轻一点,“大人还是将这味鹿茸去了吧,外子体弱,怕他经受不得。”
话音落地,静若无人。
好在胡太医年久经世,泰然自若的提笔划去,又添上几笔与她过目,面上分毫不显。
谢又晴进来听见此话,放下帘子的瞬间瘪了瘪嘴,眼眶微微泛红。
谢从安见了她来,招手道:“去将药方安排了,再叫谢广送四个人来。”
老管家两次被点大名,主子这次被气得不轻。
谢又晴心中计较,接过药方来问也不敢多问,仔细听明嘱咐便匆匆去了。
“时逢入秋,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想必伤风的多些。今日事发突然,若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海涵。”说话间,方才打发宫人所剩的金丝荷包被放入了桌上的药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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