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不得的笑话一样,转头诧异地对白贻清反问道:“放出去回不来,算什么束伍?”
白贻清摇摇头,担忧地看向瓮城里的士兵:“他们看上去……像我在陕西见过的流寇。”
刘承宗脸上骄傲的笑意一下子就冷了:“你们凭什么,把走投无路的破产农民和被欠饷激怒的边兵称作流寇?”
尽管他的语气还很冷静,但却比须发皆张的咆哮更令白贻清感到害怕,但白贻清没有退缩,依然说道:“他们是流寇,县城残破闾里为墟,我眼见为实,大元帅也是陕西出来的,难道还要这件事上颠倒黑白?”
刘承宗摇头道:“他们杀人了,抢劫了,一个个首领残忍雄猜,死在刀下的多数都是无辜之人,没错。”
“但他们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农民无立锥之地,大旱连年佃田都颗粒无收,官府非但不赈灾还敲骨吸髓收取赋税,数十上百边兵三年无饷卖儿鬻女还要提头与北虏血战,难道这就不是屠杀了?”
“他们在家在军队活不下去了,跑到外面立个寨子,被大明朝的忠臣良将凭坚甲神器像撵兔子一样打得满地跑,你们……”
刘承宗抬手指着白贻清道:“天下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这些达官贵人还能推动新政改革吗?改革不了就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孔甲继位以来夏朝民不聊生,商汤可以革命;商汤的王朝到了帝辛沉湎酒色,周武王可以革命;嬴政书同文车同轨一统海内,汉高祖掀翻大秦,他的王朝数百年后百姓照样高呼苍天已死。”
“哪个王朝建立之初不是为民请命,又有哪个王朝末年不是民不聊生,不就是这帮趴在祖宗功勋簿上的蛀虫躺了几辈子,你们这些人削尖脑袋抢剩下的,抢完了还跟那帮蛀虫学。”
“我十年寒窗苦读,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学了一身文武艺,不让我科举我不考了,我去当个卖武艺的兵,当兵不给饷我就回家,我回家实在不行当个武师磨刀匠,吃饱穿暖就行,这还不行我怎么办?”
“你们管那些不甘被抢走,不甘填壕沟,被打得满地乱跑活下来的人叫流寇,谁想流啊?那不是平民百姓血肉之躯挡不住大炮铅子吗,能挡住早他妈天街踏尽公卿骨了,还听你聒噪!”
“流寇!”刘承宗不屑地转头啐出一口,对白贻清问道:“怎么,我们太祖皇帝建立大明,真以为能万世永固?他驾崩第二年就靖难了!”
白贻清被刘承宗说得哑口无言,一方面是因为但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没有王朝能万世永固,但站在他的角度上,大明问题很多很大,但影响不大。
而另一方面,他从来没有从流寇的角度上考虑过到底为啥要流。
他看出刘承宗的情绪有点激动,便怀着安抚心态明知故问道:“但刘大帅没有做他们那样做流寇,这又是为何?”
安抚很有效果。
刘承宗瞥了白贻清一眼:“能因为啥,因为我骁勇善战,机智聪慧,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纵横捭阖,宽容仁义,老奸巨猾?因为我运气好,运气不好早被打死了。”
白贻清对这个回答……内心颇有一波三折之感,听见刘承宗夸自己骁勇善战机智聪慧,他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但听到后边一连串的自夸,又觉得这么个乱世军头混到如今这个地步,可是靠的是不要脸。
但听到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