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高确放下茶盏,轻轻咳嗽一声,欲言又止道:“上次见你应该是在十年前,这些年你杳无音信,没想到……”
“没想到我还活着?”
男子浓眉一挑,微露笑意。
高确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弱势,便敛去笑意淡淡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出现在京城周遭。”
“自从十七年前破门而出自生自灭,我就已经不是长乐宁家的人,谁还会记得我这个天生有反骨的宁家庶子?那时候河洛城还没有失陷,李端也没有逃到江南另立朝廷,只怕连织经司的秦正手里都没有关于我的卷宗。”
男子凝望着高确的双眼,悠然道:“不瞒高叔,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在京城转悠一个多月,特地近距离瞻仰过织经司那座青灰色的衙门,感受了一番天家鹰犬的威严。”
高确闻言不太自在地说道:“也是,这世上值得你宁不归畏惧的人和事委实不多。”
宁不归,在十七年前名叫宁术,乃是长乐宁家上代家主的庶子,破门而出后改掉了自己的名字。
江南九大家无数子弟当中,宁不归是第一個敢于主动脱离宗族势力的怪胎。
高确对这段往事的诸多风云变幻颇为熟稔,但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当年才十七八岁的宁不归如何能做成这件事。
在这个世道里,宗族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可谓从生到死,自古以来只有宗族将不肖子孙驱逐,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主动脱离宗族的禁锢。
偏偏宁不归完成了这桩前无古人的壮举。
虽然他从小就是武学天赋极其出众的奇才,但是任何一个世族都会豢养很多高手,更遑论长乐宁家这样的门阀,如果以为仅靠个人武勇就能逼迫这种门阀低头,显然是一种很天真的幻想,根本不了解千百年时光养成的惯性有多么恐怖。
破门而出之后,宁不归便成为草莽中的浪荡游侠,刚开始还会留下踪迹,近十年完全消失在茫茫山川之间。
高确万万想不到,自己只是来鉴湖别院散散心,居然会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近前。
莫看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很是忐忑,倒不是担心宁不归会对自己不利,而是在长乐宁家已经被抄家的前提下,这个宁家乃至江南九大家无数子弟中最桀骜的异类出现在茶室里,毫无疑问是来者不善。
高确对于那四家门阀的倾覆是有一些兔死狐悲之意,可他不想与对方扯上关系,那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
宁不归似是看穿这个中年文士的心思,淡然道:“高叔不必忧心,我今日来此不是要拉着你做一些会引来灭门之祸的事情。”
话虽如此,高确仍然不敢放松,勉强笑道:“贤侄莫非是来找我叙旧?”
“你我之间有旧可叙?”
宁不归一句话就让高确神情一窒,随即便听这头孤狼话锋一转:“还是聊一聊这大半年来,龙林高家在长乐宁家的尸体上攫取了多少好处?”
高确终究不像王晏或者丁会那般心狠脸硬,闻言不禁叹道:“贤侄理应知道,如果我们几家不出手,那些产业和田地只会悉数落入天子手中。”
“理解。”
宁不归微微点头,继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