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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同河没说话,房间里回荡着沉默,好半天,他才点头:“嗯。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石漱秋一急:“为什么呀?干嘛要理这个人。真的,你说的我都听了,我不去招惹他,但现在是他来招惹我家啊。你干嘛对他那么的……那么的……绥靖?”
石漱秋想了半天,想到了一个很好的词,绥靖。十分贴切。
石同河不需要对那个人如此让利。石同河是何等身份,他这样做,在别人眼里,不就像是怕了那个王子虚?这,这成何体统?“你懂个屁。”石同河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不耐烦地把钢笔灌满墨水。
“我不信,就靠字数多,就一定能拿下奖来?”石漱秋赌气,“评委、赛事方,都跟我关系那么好,凭什么还要怕他啊?”
石同河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低头兀自在稿纸上奋笔疾书。
石漱秋看到他爸的动作,一急,道:“您别写了!”
“滚。”石同河说。
说完,他觉得意气通畅许多。他年轻时的作品,本来就以俗口闻名,各式各样的骂人话都有,许久不说了有些生疏,今天倒找回几分年轻时的感觉。
石漱秋却有些委屈了。他很少被凶,尤其从未听过“滚”字。
石同河摇着头,说:“你不知道,《石中火》是一个怎样的作品。你没看过。你看过也看不懂。你看不懂。”
他叹着气,对这个老来得子既忧心又怜爱,嘴里说道:“甚至连那些大主编、名流们可能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石中火》写得有多好。”
他手下的稿子上,一篇压着一篇。
旁边印刷成册的稿子上,写着《昨日星》,是石漱秋的作品。
他压在胳膊下的作品,标题依稀可见,一篇是“今时月”,一篇是“来年花”,都只开了个头,还没写完。
……
王子虚和陈青萝又站在了云池山庄的小型灌木迷宫内。
区别是太阳西斜,光线更暗了,空气更凉了。
两人并排走出去一段距离,陈青萝才开口问:
“他想怎样?”
“他让我不要参加翡仕文学奖。”
“那肯定开了条件。”
“很好的条件。”
“你接受了吗?”
“我也提了条件,他拒绝了。”
“你提了什么条件?”
王子虚突然有点想笑,停下了脚步,说:“我让他给我道歉。”
陈青萝也停下脚步,眨了眨明亮的眼睛,看他的侧脸:“他不愿意道歉。”
“他不愿意。”
说完,两人恢复步伐,再次朝外走去。
陈青萝说:“文人最是傲气。越是名声显赫的文人,越是骄傲。”
王子虚摇头:“是啊。可是没办法,我也有点骄傲在身上。”
说完,他转头看她:“这里的笑点是,我虽然一文不名,跟石同河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说骄傲。”
陈青萝说:“你并非一文不名。”
“其实我当时有点怕的。”
“不要怕。”
“最后他说我会后悔。也许我将来真会后悔。”
“不要悔。”
“也许我的拒绝是错的,但是也许是对的。”
“也许你完全没问题。”
“也许我会老,但也许我不会变。也许我能一直一直写下去,能够越写越棒。”
“也许你至少不会比石同河差。”
“也许我能拿诺贝尔文学奖。”
说完,王子虚看了眼天,在灌木当中,天空显得狭窄。
“我突然有点紧张。”
“别紧张。”
“我来之前的紧张,是因为要见大人物;我现在的紧张,是因为将来要对抗大人物。”
“嗯。有意思。”
“也许不止是对抗大人物,说不定还要对抗一些系统性的问题,一些上千年都没解决的系统性问题。”
“这是作家该做的事。”
“我还是有点紧张。”
此时,手上传来一个冰冰凉凉的触感,柔弱无骨。这触感相当不真实,王子虚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要紧张。”陈青萝的声音传来,“我和你一起。”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从这东海的一隅一路走出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