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那位原本在勾栏中乐不思蜀的四品大员,嗅到了政绩的气味,竟不顾对风灾的恐惧,连夜乘船登岛——
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由于夜色深沉,这位刺史在下船时不慎落水,染上了轻微风寒。
虽不是什么大病,但清凉的海水,却让他发热的头脑冷静了几分。
他不再急于直奔澄迈,而是选择入住琼州刺史府,并以上官的名义,召澄迈县令李景让和县丞黄举天前来州府,答询治瘴事宜。
事关政绩,这位王刺史虽想明确上下级权位,却也不愿显得过于咄咄逼人。
因此,他派了私人幕僚前往澄迈传话,态度颇为和蔼。
这一举动,让此前揣测黄举天背景的郑家人,愈发确信了自己的猜想,仿佛明天就能得到回报。
郑翊从未去过长安,但他已经看到了,黄举天带他前往长安的未来。
于是,他兴高采烈地第三次打搅制药组,却只见地上横着两具“尸体”。
郑翊绕开李老仆,踢了仵作学徒何明远一脚,急切问道:
“黄县丞呢?”
何明远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即便被踢到的部位隐隐作痛,也只是翻了个身,嘟囔道:
“县丞送药去了……”
“送药?不是吧,你们真把药做出来了?”
“嗯……”
郑翊没有再问下去。
他知道这五天,黄举天缩在县衙内院做什么,当即往城外奔去——
由于围观的本县和外县百姓太多,在征得黄举天同意后,露天隔离病房已于昨日,搬到了城外一处因台风而全毁的村落。
等郑翊赶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愣住了。
大病初愈的春秀正揽着文崽,手把手教五岁的儿子,在泥地上写字。
周围还有不下百人,手拿树枝,轮流凑上前看,然后依葫芦画瓢地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郑翊不仅认出,这些人大多是疟疾患者的家属;
还注意到,他们脚下除了那些歪歪扭扭的“鬼画符”,还有三个浅浅却清晰的圆坑——
两个是膝盖留下的,另一个是额头留下的。
“郑衙役,多亏你帮忙!”
一位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上前,眼中含泪:
“若不是你带人送来药汁,我家老头子怕是撑不过这几日……”
“是啊,郑衙役,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一个中年汉子声音哽咽:
“阿娘和两个孩子都好了,这份恩情,我们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郑兄,你与黄县丞都是咱澄迈的福星!”
几个年轻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感激:
“要不是你跑前跑后,黄县丞的药哪能这么快送到我们手里!”
郑翊被众人的热情和感激包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只能连连摆手:
“别这样,别这样……”
郑翊没有在城外找到黄举天。
也不再急着找。
他学着春秀的样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蹲在地上,认真地教圈外的百姓写字。
“黄。”
他一笔一画地写在土上。
“举。”
他又写下一个字,抬头看向众人,眼中带着鼓励。
“天。”
最后一个字落下,郑翊环视一圈,语气变得严肃:
“对——都写仔细些。谁字写得丑,到时候别怪我不自掏腰包,帮忙刻黄县丞的生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