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陈家大翁斜睨了他一眼,索性将事情经过解释清楚:
“你表兄在琼州府衙当差,八月十五那天,他借着宴请刺史幕僚的机会,把黄巢与李景让的底细打听了个透彻。
“黄巢本为庶族,他的状元之身,不过是朝堂各方势力争斗的产物,为此还惹恼了当朝宰相,以至于流放岭南。
“李景让则是与中枢断绝了同僚情面,才会沦落崖州。
“延雷,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陈延雷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推诿的理由;
只能俯身深拜,恳切道:
“孙儿不愿负了大哥,也望祖父莫要负了孙儿。”
陈家大翁琢磨着他话中的含义,半晌才双手扶起陈延雷,语重心长: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件事就都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转身朝牛车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道路上。
‘矢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陈延雷先是站在海边沉思片刻,然后把监工们叫过来,询问在这几百名盐工中,有哪些人贫困潦倒、家中亲眷甚多。
监工头子与手下们合计了好一阵,最终给陈延雷找出了四十七个赤身的汉子。
起初,陈延雷觉得人手有些少。
但转念一想,陈家的衙役已集体“罢工”,那队前来协助治瘴的广州官差,前日也北归复命。
如今澄迈县衙里,黄巢与李景让下面,只有郑翊等十来号人手,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他听赌民们说起过,黄巢武艺高强,擅长使长枪,但双拳难敌四手,此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当十。
“四十七……完全够了。”
澄迈县本就人丁稀少,黄巢近日的名声又如日中天。
若是只有几十个乱民,还能解释成是几家被治死亲人的百姓作乱;
若乱民过百,则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于是,陈延雷花了整日的功夫,与这四十七个盐工逐个问话,好了解他们的亲眷情况。
有这些人质在手,陈延雷不怕他们事后背叛;
至于事前,陈延雷则开出了每人二百文的报酬。
最后,他强调了保密的重要性,并与信得过的监工合计了小半夜——如何单独管理这四十七人——
直到黎明过后,才回附近住所。
翌日,他也不能起的太晚。
为在事成之后,消除自己的主谋嫌疑;
也为了在这几天麻痹黄巢的警惕,陈延雷必须返回澄迈县衙,做出与黄巢和解的姿态。
车外,人声嘈杂。
陈延雷捧着粟米粥,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胡饼,听着路边百姓的议论。
“听说了吗?澄迈的黄县丞,治瘴疾可真是神了!”
“可不是嘛!”
“我婆婆本来躺在竹席上等死等的好好的,吃了黄县丞开的药,隔天就能下地干活了,我还得给她当媳妇!”
“哎,你们说,这黄县丞是不是神仙下凡啊?”
“听说他不仅治病,还教咱们怎么防瘴,连药钱都不多收一文!”
“是啊,咱们琼州多少年了,哪见过这样的官?”
“以前那些……恨不得把咱们的骨头都熬出盐来!”
“瘴气害病,狗官害命,比的就是谁更毒!”
陈延雷听着,手中的胡饼不知不觉捏得变了形。
他低下头,看着碗里的粟米粥,嘴角微微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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