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冒着不义的名声和危险举报他。”
“他要真心想躲起来,除非你们不惜警力,撒下天罗地网,全城布控,否则……”
“这是不可能的,您知道的,”段又亭苦笑道:“警力有限,情况特殊,案子也很特殊,全城布控想都不要想了。”
没来前不了解童言的案子,现在知道了,他更觉得案子复杂了。
一旦传出消息去,两个圈子都不是很配合,调查的难度成倍增加。
两个圈子都把“打报告”和“找条子”当成了对自己身份的侮辱。
就连今天的笔录都是在第一时间拿到的,否则过了今晚,再去问的时候,就没有人说实话了。
就算是谢前进的父母来促进这件案子,也会觉得很荒谬。
他的死竟然牵扯到了另外一起命案,还是多人欺负一个孕妇,实在有失光彩。
就算事情不是谢前进干的,可风言风语的,现在想要洗脱这些流言蜚语太不是时候。
所以,压力全都在段又亭的身上了。
“你很珍惜这个案子?”
李学武打量了段又亭一眼,见秦京茹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便站起身招呼道:“饭好了,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段又亭就知道来了这啥都瞒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跟着往餐厅走去。
咸鱼翻身就指着这次的机遇呢,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怎么洗刷去年的错误。
他现在的岗位还是戴罪立功,是郑局保了他,否则早就一撸到底了。
李学武问他的话,他听明白了,这个案子整不好会成为一颗烫手的山芋。
不仅成绩拿不到,还摊一手臭狗屎。
同时也在提醒他,真要贪心办这个案子也别带上姬毓秀,毕竟都供他一顿饭了。
——
“就这么简单?”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还是有些不满意,或者说有点莫名的遗憾。
李怀德却是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那还能怎么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他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用一种自以为沉稳的笑容说道:“大音希声啊。”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给他留点面子,差点问出:您还会这成语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工业管理委员会关于同意红星轧钢厂变更组织管理关系的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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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机部、京城市、红星轧钢厂:
你们关于变更红星轧钢厂组织管理关系的请示收悉。现批复如下:
一、按照《政务院关于〈支持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工作方案〉的批复》(政函〔1965〕199号),同意自即日起,红星轧钢厂组织管理关系变更为一机部。
二、工业管理委员会有关部门、一机部、京城市工业要根据上述调整,抓紧对本部门、本市工业组织管理关系作相应调整,统筹发展和变革,建立与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相适应的管理制度。
三、一机部、京城市工业要会同有关部门,对相关组织管理关系调整的实施成效进行评估,及时研提后续工作建议。
四、工业管理委员会将根据红星轧钢厂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情况,适时对本批复的内容进行调整。
工业管理委员会
1968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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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变革·促生产·促工作·促保障——
李学武来来回回地看了三遍,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志得意满的老李。
“这就完了?”
“不然呢?”
老李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不然你以为还能写点啥?”
“组织管理关系调整了,任命不是跟着一起下来吗?”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道:“这里不应该加个字吗?”
“唉——我也想啊——”
老李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叹气,刚刚的志得意满瞬间消散。
“谁让咱没摊上好时候,更没摊上好人好事呢。”
“什么情况?”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摆足了看热闹的心态,等着老李说说呢。
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讲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还记得年前的工作组吧?”
老李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解释道:“我跟你说过的,一组分两拨,一明一暗。”
“嗯,我知道,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明的都回去了,也提交了工作报告,暗的还在?”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老李懊恼地点了点桌子,皱眉讲道:“我当时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些瘪犊子。”
他咬着后槽牙讲道:“明的是回去了,暗的是刚回去。”
这么说着,他还点了点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批复文件。
“这个杨骏绝对知道些什么,他是摆了咱们一道啊。”
“图意个啥啊?”李学武好奇地问道:“红星厂晋级了,他还能拦着您进步?”
“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李怀德气的一捶桌子,不过没怎么用力,眼神锐利地讲道:“这是一套组合拳。”
“您的意思是说……”
李学武瞬间明白了老李话里的意思,眼神向后面一瞥,问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怀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压抑地讲道:“暗访工作组掌握了一些我和程开元的情况,并就此进行了深入调查。”
“!!!”
李学武眉毛一挑,虽然没有说话,可惊讶和意外的表情很是明显。
老李也是很郁闷,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了窗外,幽幽一叹,道:“工作不好干啊。”
“接下来的程序你应该能了解了。”
“关系不大吧?”李学武当然理解老李说的程序是什么,“找您谈话听着就是了,既然都走到这了,还能往后退咋地?”
“你说的对,”李怀德点点头,缓缓地说道:“背水一战,没有退路了。”
干业务工作的,或者掌管一个企业的干部,哪有不背处分的,这是常态了。
想干事业,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
李怀德讲的程序无非是先过去谈话挨骂,接受批评和自我批评,然后妥协一部分人事、财务或者管理上的压力和职权。
这是作为他在企业晋级和组织管理关系调整的关键时期处理程开元,打乱上级部署的一种惩戒。
虽然红星厂执行的是内部纪监管理,但上面追究的是他的管理责任。
这个真没处说理去。
你说不处理程开元的案子吧,这叫包庇。
你说处理了吧,上面又要追究你的管理责任。
两头堵死你。
但关键原因不在于案子本身,李怀德督促这个案子的落地,也是为了削弱程开元。
所以老李遭雷劈并不冤,杨骏的故意使坏也是针对的这一点。
李学武给出的安慰理由也很明确,该争的还得争啊。
老李也明白这一点,这个雷没法躲。
上面看不得他春风得意翘尾巴,既然要用他,就不会任由他长歪了。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嘛。
老李的任命没有问题,该进步还是会进步的,敲打不会敲碎了骨头。
但程开元可麻烦了,刚挨了收拾,现在又来了一道回马枪。
不过李学武也在想,上面是不是有意为之,一般这种查不出大问题的小问题组织谈话提醒一下就过去了,不会叮叮当当地敲。
这次这么狠,不仅仅是晋级的缘故,可能还有给程开元一次机会的原因。
对老李不可能敲狠了,否则会耽误事。
但对程开元完全可以敲一敲,或许还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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