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于泡红茶的策展人米卡·唐克斯,他并非一个多么刚强果决的人。
换句说。
就像他对自己的判断——
哪怕时间倒流,再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提着手提箱凑上去说“求求您了,先生”的。
这世界上有些人简直酷极了。
他们是光是电是神话,言谈举止简直一路火花带闪电,比如那位伊莲娜小姐,又比如顾为经。
可唐克斯,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多么酷的人。
他就是那种被平凡的离婚官司、平凡的秃头危机,平凡的想要成功的野望所困扰的,有着一点平凡意义上的成功,也有着一点平凡意义上的中年危机的平凡的普通人。
唐克斯没有那么“坏”。
就算他听到了一些风声,收到了一些暗示,疑惑伊莲娜小姐是不是已然对顾为经失去了兴趣,就算顾为经没有能拿出什么用来打动他的“额外”筹码,他望着扶着阳台栏杆面向大海的年轻人,最终唐克斯还是犹犹豫豫的想要偷偷摸摸从手指缝里露出个边缘展台塞给他。
就像多年前,那位基金会办公室的管理大叔从指头缝里露出了一本“苏格兰绵羊毛纺织品产品目录”塞给了他一样。
唐克斯也没有那么“好”。
尽管顾为经交出了一幅近乎于完美的答卷,尽管那幅画让他重新的审视过青年时的自己。
把幅画偷偷摸摸的提到主展区,甚至是那些最受人关注的“黄金”展位?对此唐克斯还是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那么做——其实已经算不上偷偷摸摸的了。
核心展位和偷偷摸摸是内在含义完全相反的两个词汇。
哪有摆在最显眼的台面上,被大功率聚光灯映照的雪亮的偷偷摸摸呢?出现在电视机屏幕法治节目镜头里的小贼,一定是失败的小贼。而出现在展览最核心展位上的作品,也一定不可能是策展人一不留神,就随手放上去的。
这意味着他被顾为经“征服”了。
无论是被艺术征服,亦或是被顾为经所提供的其他东西所征服,唐克斯这么做,都是在对所有不喜欢顾为经的人,所有不看好顾为经的质疑的公然打脸。
唐克斯从此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它可不是能推到策展助理身上说句“不知情”就能推脱干净的小事。
他也无需解释。
展览本身就是策展人所做出的最好的解释。
它胜过唐克斯满口的牙齿,也胜过它的一切言辞——让缪斯女神见证你的一切,不是用你的言辞,而是用你的本来面目。
策展人愿意把一幅画家的画摆在了他的艺术展览的正中心,这样的“本来面目”便意味着向所有外界公众表明他的立场。
他和顾为经站在一起的官方立场。
为了一幅作品,就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未免也过英雄了一些,这么勇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唐克斯的个性,也不符合唐克斯两面出击,四处讨好的“泡红茶的艺术”啊!
可是那幅作品……真的好棒啊。
唐克斯嘴角咧了咧。
优秀的作品能够征服游客,逼迫观众喜爱它。
它能够征服学者,逼迫那些眼高于顶的艺术评论家把它恭敬的请入美术史的殿堂。
顾为经的《人间喧嚣》能不能列入美术史,唐克斯不敢说。
世界上触动人心的杰出的作品还是很多的,世界上能够触动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