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其中一个缘由,低声给他解释了句,“此番我军仓促来平叛追击,无有携带口粮与辎重,恐难以持久。故而,有备无患也好。”
原来如此。
吾粲这才恍然,还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仍在飘着小雪,且天色已黯淡,马上就要日暮了。
一旦入夜,饥肠辘辘的众人很难忍受寒风之苦,难免不会士气低迷。且在岸边时刻盯着己方的魏国骑兵,入夜后肯定会尝试鼓噪喧哗恐吓他们、不令他们休憩的。
隶属孙韶的一千私兵部曲,受恩养多年,人人甘愿为孙韶效死,倒不会因此士气崩溃。
但那八百水师士卒属实令人担忧!
毕竟从丹徒到樊良湖、再从樊良湖归来江都,他们都奋力划船劳顿一整天了!在归路被遏、无有口粮果腹、不得安稳休憩、不能生火取暖以及魏国骑兵虎视眈眈之下,他们面临着精神与肉体双重煎熬,会不会就觉得无有生路而士气崩溃呢?甚至,是爆发类似啸营的行举或者直接哗变倒戈呢?吾粲没有答案。
但他知道,人一旦被逼入绝境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所以,他又变成了忧心忡忡。
而在此刻,随着吴兵船队南下同样催骑缓缓而行的夏侯惠,遇上了蒋班。
没有什么客套,蒋班拨马来与他并行,先是将江都易主与焦彝苟泉等人已然归去等战况说了,然后才小声的告知有吴兵逃窜归去丹徒报信,且提及了自己的建议。
“将军,消息已泄,贼吴必复遣援兵来,我军若想诛贼将孙韶,时机唯在今夜。故我窃以为,非深入虎穴之举,不可建功也!不若将军与乐将军现今便并力抛射箭矢,挫贼吴士气、令彼等惶惶不安,而在入暮后以善水士卒泅水攻之,迫贼弃船,以期功成。”
言至此,他慨然请命,“乐将军遣我所督的斥候骑,有百余人皆善水,亦有向死而生之果敢。若将军首肯,我愿领彼等泅水而攻,必不辱命!”
斥候,皆是从精锐之中选拔而出。
哪怕是身为骑卒,弃骑步战同样强悍。若依着蒋班的建议,趁着夜色泅水登船袭击,未必不能建功。
但夏侯惠还是回绝了。
他在匡琦城见过孙韶私兵部曲的果触不吝死,所以不想让蒋班去弄险。
“公俊敢死之心,可嘉!”
先是赞了句,夏侯惠摇了摇头,“只是贼将孙韶并非无能之人,必有提防我军夜袭之心。我不欲见公俊以及诸斥候丧损于此。”
言罢,不等蒋班争辩,他又继续说道,“不过,公俊与麾下斥候今夜定是要随我临阵的。且去督促他们先饱餐、养精蓄锐,以待我逼迫贼吴弃舟船上岸。”
将军有法子逼迫贼吴弃舟船?蒋班微愕。
旋即,朗声应了“诺”便驱马归斥候骑了。
源于先前的相处,让他对夏侯惠有了一种盲目的信心。
哪怕想不明白夏侯惠究竟有什么法子能逼迫吴兵弃舟船,但他还是依言前去准备了。
丹徒,京口官署。
夜深了,万籁俱寂;雪也停了,清冷的月光从前庭漫入堂内,拨弄着无眠人儿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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