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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解随声附和道:“要是想打听哪个洋人,那就得去问二爷,或者是薛掌柜也行,她手底下洋妞儿多,跟哈埠那边也有联系。”
老牛最后总结道:“但那些都是听消息,要是真正想要摸底,那还是得靠荣家门里的弟兄。”
凡此种种,并不算是什么隐秘之事。
毕竟,在座的都是江家人,平日里或多或少,总要跟这几个头目打打交道,若是碰上自己熟悉的人和事,也免不了要给东家提供消息。
“那家里是谁管着荣家门呢?”高会计问。
老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却说:“荣家门不能见光,你就别问了。”
突然,一阵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从后窗吹了进来。
老解骂骂咧咧地转过身,爬上火炕,将窗棂锁死,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几句:“作妖的天,这雪真不小啊,把我后屋的仓房都给堵上了。”
“我不是给你带了两把锹么!”杨剌子满不在意地说,“明儿一早再收拾呗!”
老解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雪这么大,咱都快吃完了,也不知道陈安那小子还来不来了……”
“爱来就来,不来拉倒,咱仨还得特意给他留份儿啊?”杨剌子略有不满。
老牛则闷不吭声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三十五,快到九点钟了。
杨剌子眼前一亮:“嗬,牛哥,表不错呀!最近发财啦?”
“放屁!我跟东家都八年了,一块破表我还买不起?”老牛懒得解释。
杨剌子环顾众人,嘴里啧啧称道:“这家伙,看你们一个个的,又是戴怀表,又是大金镏子的,看来我也得攒点钱给自己捯饬捯饬了!”
毛三儿问:“杨哥,你们当‘响子’的,挣得应该比咱多不少吧?”
“干啥?”杨剌子顿时警觉起来,“你要借钱呐?那没有!”
“不不不,看你说的,我就随便问问。”
“反正够活,多也多不到哪去,这得看有没有零活儿!”杨剌子拍了拍老牛的肩膀,嬉笑道,“像咱们牛哥,平时接的活儿多,手上就松快!你要是借钱,找他,千万别找我,哈哈哈哈!”
梁辰并不羡慕,直言道:“杨哥,你们都是打打杀杀,凭本事吃饭,挣多少都是应该的。”
“这话我爱听,所以我从来不攒钱,哈哈哈!”
“那都是东家给你们安排活儿么?”
“想什么呢?”老解忽然插话道,“东家是家里的面子,现在早就不参与这些事儿了。”
“那是赵大哥来安排?”毛三儿问。
“不一定,这得分情况。”老解说,“要是碰上线上的茬子,那就是老赵点人,其他一些小事儿,三爷、老刘、薛掌柜,都有可能,看是什么事儿吧!”
杨剌子摆了摆手,却道:“嗐,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邪乎,多数时候,都是些小事儿。不过,最好接的活儿,还得是东大爷派下来的差事。”
此话一出,无论是老牛还是老解,全都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那是因为——”话到嘴边,毛三儿终于长了记性,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可没想到,老解等人却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重。
提起东风东大爷,三个“响子”纷纷赞不绝口。
“东大爷这人细致呀!”老牛感叹道。
老解立马随声附和:“只要是东大爷派下来的活儿,他就肯定会帮你把所有情况都考虑周全。每一步该怎么走,在吩咐差事之前,他就全都替你想好了。你只要按照他给你的安排,老老实实去干,十之八九都不会出问题。”
“是所有情况!大爷人太细了,给他办事儿,就一个字儿——省心!”
杨剌子反复强调道:“大爷要是让你去清个点子,他连这点子平常抽啥烟都知道!在哪清,怎么清,什么时候清,清完以后是应该找地方躲几天风头,还是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要是避风头,该去哪避风头,避多长时间,你家里亲戚谁来照顾,要是被巡警抓了,见到什么人可以提江家,什么人不能提江家,所有——所有的情况,大爷都会告诉你该咋办。”
老解点了点头,不由得感慨道:“跟大爷比,三爷派下来的差事,那可就太糙了。有时候,稀里糊涂就硬着头皮上了。”
闻言,梁辰和毛三儿不禁有点羡慕。
没人不喜欢这样的“上级”——明确目标,明确困难,明确备案,明确结果。
“原来是这样啊!”毛三儿呵呵笑道,“我之前还以为,大爷的差事主要就是负责接送东家那俩孩子上放学呢!”
“呃……”杨剌子一时语塞,“你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啥毛病,大爷平常最主要的差事,就是接家里的大小姐上放学。”
梁辰笑道:“挺好,我也爱在大爷这样的人手底下干活儿。”
“你别光想着好处。”老牛忽然提醒道,“给大爷办事儿,虽然省心,但也有压力。你帮你考虑到了所有情况,你就相当于没有借口了,一旦事情办砸,多半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到那时候,大爷可不饶人。”
“对对对,凡事有利就有弊。”杨剌子说,“你们别看三爷没有大爷那么细致,但三爷拿咱们当兄弟,真帮咱扛事儿呀!谁要是手潮把事儿办砸了,你去跟三爷说,天塌下来,他帮你顶着。”
人无完人,各有各的风格做派。
孰优孰劣,孰亲孰远,还真是难以一概而论。
众人说说笑笑,又围炉吃喝了片刻——已经八点五十分了,陈安还是没有来。
“估计是外头雪太大,不来了吧?”梁辰看向窗外,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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